小小的教室带着泛黄的霞光,寂静,而又深远。一只只小手拿着五颜六色的画笔在白纸上描绘出他们的未来,彩色的线条顺着记忆的边沿探索之后,随之展现的是一张满是涂鸦的梦想。
记忆中,有人问:“祈照,你画的这是什么呀?你的梦想是……变成冰块吗?”
全班哄堂大笑起来,一个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骤然突破了这群笑声。
“不是这样的!以后我想去南极,等我长大以后,我想去旅游!”
泛黄的画面破碎又重组,线条继续延伸,涂鸦的梦想被撕碎了扔在地上,有人在头顶笑着说:“我妈妈说了!去玩是要很多钱的!你又没有钱,整天就会吹牛皮!”
边上有个声音附和说:“他又没有妈妈。”
那些笑声逐渐放大,逐渐刺耳,直到刺破这场记忆,碎片纷飞间,映照出另一间教室里,有人问:“你这成绩肯定能考上一个很好的名牌大学啊,那你大学毕业以后要干嘛?”
对方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去旅游,一定要先去南极。等旅游完再定下来好好生活。”
我想走出去,去看看多重远以外的世界,看看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朝阳。
他话音刚落,窗外骤然下起了暴雨,乌云遮天蔽日般聚集在这片天空,屋外宛如一个Yin沉沉的黑夜。他一眼望出窗外,就能看见暴雨中自己的家,雨里多出了一个黑影,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捆麻绳,随后走进了他的家门。
无数鲜血突然从大门流了出来,连这磅礴雨也冲不去,就这样一直流到了他的脚下。
他惊恐万分地站在血的中央,抽不出脚,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和姐姐毫无生气地站在那个黑影身后。
那人笑着对他说:“你永远也别想走……”
他就这样一直无声地瞪大眼睛望着,身子被血泊拉扯着缓缓下沉,一直到腰,到脖子,到头顶。下面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风,也没有一点声音。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走来,近了,那人对他说:“我们一起出去吧,离开这里。”
等我们各自加冕,一起离开这里。
去哪里呢?
去哪里都好,世界是广阔的。
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第三遍的时候,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是我。”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冷漠,“六点前到烂尾楼这里来。”
刚睡醒的满脸困顿一扫而空,祈照神情肃然问:“哪个烂尾楼?”
那人冷笑一声,毫无感情的语调道:“别装傻,上次你跟方齐一起去的烂尾楼,六点前给我过来。”
话一说完,对方立马掐了电话。
刘大龙用的是个陌生号码,祈照把号码抄在了纸上夹进书里,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给他新交的小男朋友发去一条消息——晚饭不能一起吃了,有点事。记得晚自习下课了早点回去,外面太乱,我怕你被人拐去挖煤。
打完一堆的字,他还是不太放心地多瞅了两眼。
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还是被美色迷了眼睛,就那么牵住了那只手,现在想想好像也释然了,仿佛卸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虽然也会有担心,但在一起的强烈欲望似乎更占上风。
男朋友吗?
祈照摸了摸凑到脚边来的来福,轻声说:“乖,我很快就回来了。”
时间越晚,烂尾楼看起来就越是荒凉,一间间没有封上墙面的豁口,远远看就像是无数只张望的眼睛。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杂草丛中沙沙作响,远处落日如火,如同一场话剧舞台上即将拉开的盛大帷幕。
方齐没来,只有祈照一人慢慢朝烂尾楼走去,从外面看,他并没有发现刘大龙一伙人在哪,就连车辆都像是被藏了起来。直到快上到四楼的拐角处,才听见上面传来声音。
“钱呢?”
“没,没有钱……但是我真的想尽办法去凑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是没钱,就拿你女儿来还啊。”
“别!我会还的,我真的会还的!再等等吧!一天,再给我一天!”
祈照一时注意力全在楼上,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道:“既然来了怎么不上去?”
像是有鬼在他背后吹了一口凉气,祈照生生打了个寒颤,回过头只见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是蒋陈民。
祈照张了张嘴,没说话。
蒋陈民盯着祈照看了几秒,像是要从对方的眼睛里活生生盯出些什么来,片刻后,悠悠然收回了目光,从祈照身边擦身而过,抬脚迈上楼梯,说:“快来吧,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和神情,蒋陈民到这来就好像饭后散步一样悠然从容。
祈照努力稳住心神,尽量想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容易被人攻破,他跟着走上了四楼,然后,他看见了差点让自己失措崩溃的一幕。
这层楼站着比昨天更多的人,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