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照把冰格放进冰箱里的手顿了一顿,他神色略微凝重,说:“这并不能完全怪他们,多重远本来坊州最穷最偏的一个县,警力资源相对来说匮乏,再加上当时天气极其不好,暴雨几乎掩盖了所有的线索。”
如果以一种偏激的角度去想,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连老天都在帮忙的谋杀。
祈照储存好下次的冰块,紧接着就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想抽上一口,然而他只是把烟叼在嘴里过过瘾,并没有点上火。
林栖坐在沙发上,扭过头看了他十几秒,忽然说:“你抽吧。”
烟这东西虽然对身体不好,但不置可否,它能缓解人的某些负面情绪,就像是起到麻痹的作用。林栖讨厌烟味,也不喜欢祈照抽烟,但祈照抽烟时的样子,认真来说真挺帅的。更主要的是现在这个氛围下,是个人都会想纾解自己的情绪。
然而祈照只是轻轻笑了笑,说:“不用,我叼着就行了。”
林栖最后瞥他一眼:“随便你。”
其实关于这个案子,除祈照刚才所说的两个方面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那天白轲约祈照见面时,白轲是这样对祈照说的:“你不要怪翔哥,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当时祈照还不能理解白轲后来说的那番话的意思,直到他加入了蒋陈民,直到他被派出去找王天成要债。
白轲说:“当时调查三个月都没能找到凶手,于是翔哥做了个决定,他向上级提出同时对刘和谦一案进行调查,却遭到了上级的驳回。并且,上级命令翔哥停止对5·2入室杀人案调查。因为死的人,只是一个村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残疾人和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妹。”
“你明白吗祈照,对你来说死的是血浓于水的父亲和姐姐,但对于那些上级来说,死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甚至对社会做出不了贡献,因此遭到了抛弃。”
所以,一直给予他希望的人,最终也是打碎他幻想的人。
死去的刘和谦大概也是这样被抛弃的吧。
祈照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他眼眶有点红,特意别过脸,朝门的方向走去,说:“我先去抽根烟。”
他说这话时,嗓音忍不住的在抖,林栖一直看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将门微微虚掩着,露出一条缝。
没过多久,林栖就看见浓浓的烟雾出现在那道缝隙里,他摸了摸口袋。
说来很奇妙,他还是个高中生,他才刚满十八,就已经接触到了这种真实的,离自己很近的罪恶。被裹在一团迷雾里的真相,就像门缝里的那层烟雾,只露出微微一角。
林栖觉得自己不该管这件事,因为明年的六月份他就能得到钥匙而彻底摆脱临川,摆脱那个家了。
祈照呢?
明年他就能解脱了,但是祈照呢?
祈照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那个性子,如果不找到凶手,也许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怀疑来怀疑去,为了找线索每天从临川的头跑到尾,不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
林栖忽然觉得有点难受,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他在同情祈照的遭遇,但更多的,好像是一种……心疼?
他莫名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祈照在外面一直抽了两支烟才回来,进门时浑身包裹着浓浓的烟草味。他出门时整个背都是颓的,像是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但一进门,林栖看见的是他脸上挂着很轻很浅的笑容,说:“我回来啦。”
林栖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祈照没有靠近他,走过去把客厅窗子打开了,就一直站在那扇窗子前。
林栖抬头,平静地注视着祈照,说:“你过来。”
祈照眉头一跳,似乎有些意外,然后笑笑说:“不用了吧,我现在身上烟味儿大,你……”
“过来。”不容拒绝的语气,表情还挺认真。
祈照叹一口气,朝林栖走过去:“你不是不喜欢……”
“这个给你。”林栖说,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伸到祈照面前。
祈照疑惑地接过一瞧,是两张大巴车票:“林陶?”然后他看见了大巴的目的地——多重远。
“林陶是谁?”祈照问。
“我堂姐。”林栖说,“我在以前的外套里发现这两张车票,巧的是,她刚好在那几天去过你的老家。”
说完,林栖困惑地摸了摸鼻子:“但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她的车票会出现在我的外套口袋里。”
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祈照一脸的欲言又止,表情很微妙。
“你这什么表情。”林栖说,“要尿自己去。”
祈照以一副憋尿的表情沉默良久,终于说:“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去多重远的其实是你,车票是你堂姐以她的名义买的。”
他什么意思?他还在怀疑他?!
林栖几乎脱口而出喊道:“放屁,这怎么可能!”
然而接下来,祈照的分析却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