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还是一脚送自己归了西的这只。
方啼霜很快发现,不仅这只小狸奴的住所比自己以前的要好得多,猫窝旁的一个做成猫脸形状的Jing致的小竹盘里还铺着厚厚的一层水煮鸡rou,还很贴心地给撕成了条状。
方啼霜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吃过rou了,原本还只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而后干脆扑将了上去,开始呼呼大吃了起来。
屋外的小宦官大抵是听见了里头的动静,于是推门进来看了眼,见这只小狸奴已然醒转,面上一喜:“猫主子,您可算是醒了。”
紧接着他又往外头喊了一声:“雪月,快去请太医过来再给双儿主子瞧一瞧。”
太医?一只小狸奴竟然还能使唤得上太医?方啼霜吃惊了一会儿,又躲开了那小宦官的怀抱,一溜烟便跑出了那院子,往外头去了。
他记得曹四郎是和他一块来的,他得找到阿兄才行。
这儿太大了,方啼霜不敢像那些经过的轿辇一般,大摇大摆地在路中间晃,便跟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宫婢与宦官,贴着宫墙根走。
但他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绕来绕去见着了许多人,碰上些认识这只猫的——也就是现在的他的宫人们,他便轻车熟路地凑上前,撒个娇便能讨到点零嘴。
等吃完人家赏的零嘴,方啼霜才醒过神来,自责自己方才肚皮都露给人家看的做派实在是太轻浮了。
“一会儿再见到人,就不给摸了。”他心想。
然而此时迎面却又走过来了一位妙龄宫婢,她眉眼一弯,朝他唤了句:“双儿主子,到奴婢这儿来。”
方啼霜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又乐颠颠地钻进了人家怀里,讨得了一身暖香。
“云太妃赏了几块糕饼给我,”宫婢对他说着,然后打开了藏在袖里的那一方香帕,“你吃是不吃?”
方啼霜先在她手掌心里舔了舔,算是道谢,随后很客气地只从那方绣帕里叼了一块糕饼走。
他一边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一边探头探脑地打量着路过的小宦官,可惜看了一圈,也没能从人堆里找到曹四郎的身影。
误打误撞地,他就绕进了一个宫殿,这个宫殿比其他宫看起来要冷清些。
正殿院内,有一颗高高的梨树,又有一半老妇人倚靠在藤椅上,那妇人云鬓间已掺了几缕银丝,发间簪一支既朴素又雅致的檀木箜篌簪。
方啼霜走进去前,先喵喵唤了几声,等那贵妇人有反应了,他才慢慢悠悠地猫了进去。
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位妇人,但总觉得这儿和这人莫名都很亲切,似乎也是这只小白猫的意识驱使着他到这儿来的。
那闭眼假寐的贵妇人听到了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动静,这才徐徐然起了身体,她先是莞尔一笑,随后朝方啼霜招了招手:“小双儿,你来啦。”
方啼霜跟着这具身体的意识,呜呜叫了一声回应,又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好几日不见你往本宫这儿来了,”妇人挠了挠他的下巴,笑嗔道,“从前成天来本宫这儿蹭吃蹭喝的,现在先圣人去了,你便不爱搭理本宫了,是吧?”
方啼霜正想摇头,却又忍住了,他怕表现得太聪明了,待会要被人当做妖邪打死。
于是他只是又撒娇似地叫唤了一两声,然后一跃跳上了这贵妇人的膝头,妇人笑了笑,干脆把他揣在手里做个不费炭火的小手炉。
跳完他就后悔了,方才只是让人挠挠脸,摸摸身子,平日里兄弟姊妹们在家也喜欢掐他脸玩,故而他也不觉得什么,可现在被这妇人揣在手上,总觉得太亲近了,一点也不自在。
妇人摸他脑袋的动作让他觉得舒服,可心里的抗拒又让他全身僵直,方啼霜在这两个极端里挣扎了一会,干脆就放弃抵抗了。
反正他现在不过是只猫。
“云太妃,”一位宫婢上前禀道,“该是用哺食的时辰了,太妃是要在这儿用还是回寝殿?”
“这儿风紧,”云太妃抬手扶了抚发簪,身后宫婢又替她拢了拢藕荷色的氅衣,“还是回寝宫去吧。”
“先圣人去了,双儿也觉得孤单吧?”云太妃一边往寝宫里走,一边闲聊似地对方啼霜说道,“从前宫里头,各种不同毛色的猫儿挤了一猫舍,如今却只剩下了你。”
他听见云太妃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又道:“先圣人在时,下头多少人觉着他荒于朝政,只耽于饲狸与玩乐,朝中大臣们多次上奏劝谏,要他坑杀了你们这些猫儿,拆了猫舍,称说这都是为国为民。”
“可先圣人舍不得,他便差人一户户给它们寻了好人家,最后只留下了他最喜欢的你,”云太妃的声音不急不缓,有如林籁泉韵,“可如今厌猫的新帝登基,他们私底下却又说,裴野未承先圣人遗志,其厌猫之举,实是无情之状,又尚年幼,性愚笨,难堪大用……”
旁侧的宫婢忙提醒她道:“太妃,当心隔墙有耳。”
如今还留在这儿侍奉她的都是云太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