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救护车劈开道路的寂静,声音一路延伸到医院。
殷染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津行止抬下,换床,继续前行。
津行止的血ye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甜香,此时那气味却奇怪地变成了细小的刀刃,顺着殷染的鼻腔嵌入他的身体里,在一呼一吸间划出伤口。
走廊里,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息侵蚀着殷染的感知,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木讷地跟着病床跑动,紧紧抓着津行止的手,像是渴望锁住最后的希望。
到了不得不分离的位置,殷染的手却僵硬得动弹不得。他竭力控制自己松开手,两人的指尖才分开。
津行止就这样从他面前消失,被送进了手术室里。
大门上方的红灯倏而亮起,提醒着他手术已经开始了。
良久,他才从那扇闭锁的门前往后退了几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他动作迟滞地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人是丁知朝。
殷染下意识垂下眼睫,不想让旁人窥见他的异常情绪。
丁知朝微叹了一口气:“虽然听到了你的请求,但很抱歉,我是性腺科医生。做这种手术,还是其他同事更专业。”
殷染无力地偏开头,沉默下来。
如果没有丁知朝知会医院方提前做好准备,津行止恐怕也没办法这么快进入手术室。
可他的嘴张了半天,却也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低下头,视线固定在地上某块沾染着津行止血迹的瓷砖上,用一只手抚在胸口上,感受着属于血契的温度。
此刻,殷染无比庆幸自己曾给津行止种过血契,能让他在此刻因血契的关联有一丝慰藉。
“不会有事的。”
身前,丁知朝安慰的声音传来,可那句话却像是一阵微风吹过结冰的湖面,根本无法漾起一丝涟漪。
片刻后,殷染的心口兀地绞痛了一下,连带血契的感应水平也迅速下降。
殷染惊恐地抬起眼,目光迅速转向手术室门口。
他激动地移步过去,被丁知朝直接抬手拦住:“手术才进行了没多久,你这样只会影响治疗。”
殷染的脚步被拦停,那种感应的急速减弱却没有因此停止。
他深知丁知朝没说错,于是近乎抓狂地克制着自己想要见津行止的冲动。
那种强烈的矛盾和纠结在他脑中来回撕扯,几乎把他逼疯。
可下一秒,那种感应完全消失了。
他从前没有说谎,这种血契一旦结成,除非一方消散或死亡,否则终生不可解。
而眼下,感应却消失了。
当“死亡”这个词在殷染脑中浮起时,他一直难以稳定的呼吸忽然缓慢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眼前的门缝如同一道深渊的裂隙,将他和津行止彻底分开。
他越过丁知朝,将沾着干涸血迹的掌心搭在那道冰凉的大门上。
“我留下。”殷染的声音轻得如微雨入池,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津行止,你能听到吗?我肯留下的。你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殷染眼前一片模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完全抽干。
默默在心里煎熬了这么久,殷染如今才发现,他的挣扎都是徒劳,因为他根本无法承受生命里没有津行止。
他明明一点也不眷恋永生,明明厌恶那些杀戮,明明那么舍不得津行止,却像神经病一样一直在寻找回去的途径。
在那个世界存在的几百年里,殷染一直都活在别人的期望与畏惧里。
他背负着所谓的仇恨,从幼年就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身上被灌注各种试验的药物。他被抓捕、被囚禁、被虐待,最后变成了预言中的“灾星”,同类眼中的怪物。
可到头来,他却一无所有。
而在这里,他是个人,他能呼吸有心跳,还有津行止。
而就是这个叫津行止的人,从没逼迫过他做选择,哪怕知道最终会和他分离,也仍不遗余力地照顾他、包容他。
殷染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回去,却没敢在津行止面前承诺过一次不离开。
他怕自己做不到,怕自己会想起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会在答应津行止之后食言而肥。
可现在,他却无比憎恨自己的懦弱。
想到津行止到死都没能听到一句自己其实愿意为他留下的话,滚烫的悔恨便无情地泼在殷染伤痕累累的心上。
从前他无牵无挂,所以无所畏惧。可当他真的有了在乎的东西,却笨拙地不知道如何留存。
原来越是害怕失去的东西,消失得就会越快。
墙角衰败的花朵,支撑着残破的身躯努力生长,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到阳光。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殷染眼神空洞,像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
忽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