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为他束好发的覆依吓了一跳,倏尔唤了一声,直接抬手,封他胸前大xue。
“先生忧思过重,于身子无益。”
积着的那口血呕出来,齐诏低弱的喘着,觉得松快了许多,他折了帕子拭去唇角血渍,温温的冲覆依笑,“不必麻烦了,丫头,你该清楚,我活不久了。”
覆依惊的瞪圆了眼睛,连声辩驳,“不……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
她瘪瘪嘴,声音低下去,颇有些委屈,“你救过我,教我驯兽的法子……我也真的学会了,那只凶凶的大白虎,已经是我的了。”
“是吗?”
男人低低咳着,眼里弯出笑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真厉害。”
“我想救你。”
少女眨着眼睛,目光纯善,透出干净如纸的清澈来,“先生,你救过我,我欠你一命,更何况……你是阿笙的心上人,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了的!”
她攥着拳头,仿佛保证一样自言自语。
“心上人——”
这番稚气的言辞倒是惹得齐诏发笑,面色怔然,“你才多大年纪,哪里知道心上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稚气未脱,倒是也纯真可爱。
“我入宫里,丫头,”不多时,齐诏理好外袍,撑着案边站起来,步伐虚浮,“日后,你便回殿下那里吧!”
覆依弹跳起来,冲着他追出去几步,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声线发颤:“先生……这是要赶我走?”
第68章 他本就存了死志
齐诏停住,以手撑着门框,斜过身来,遥遥望了望覆依。
清俊绝lun的男人微微一笑,面容宛若镀上一层金轮,柔和而淡雅,“丫头,倚着你的好胜心,我若是死在你面前,那岂不会成为你医者生涯里的第一个败笔?”
他本就生的极好,在刻意之下,惑人心神也不过寻常事。
覆依果真呆住,脑中混沌一片。
“哦……好像有些道理。”
在很多年后,覆依还是会时常想起彼时那人的笑来,素袍黑发的男人,在面对死亡二字之时,平静的叫人心惊。
后来的覆依亲切的历经七情,尝遍世人之苦,方才真正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
他本就存了死志。
原来啊——
他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活着。
这个天啊……看起来是该变了。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的过去,夏日炎炎,一瞬而过,很快就入了秋,朝堂上胶着着,一直不曾停歇。
入了夜,慕容笙坐在屋顶上喝酒。
他荡着双腿,思索飘呀飘——
想了很多事情。
“怎么跑到这儿来喝闷酒?”
身边斜穿入一道声音,手里的酒坛被碰了一下,慕容笙一转眼,就对上一道含笑的目光。
他怔忡了一下,顿了顿,轻轻唤了一句。
“子尧哥。”
青衣的将军撩开袍角,看着慕容笙坐下来,微微一笑,喝了一大口酒,“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慕容笙收回目光,遥遥望向天际,叹了口气。
“这一回,倒是劳你们被卷入这场风波里。”
严家惯常是纯臣,历经两代帝王,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朝堂内斗,与他们从无干系。
这一回,却是要为慕容笙远赴南境,守边收权,此事过后,无论成败,恐怕往后,便再也没了独善其身的资格。
“别这么说,”严楠摇摇头,笑道:“为国效力,本就是每个人的责任,我自幼得父亲和祖父教诲,本就力求有终一日,能够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国之肱骨。”
他转过头来,目色温和,“还多亏你,我才有这样一个机会。”
慕容笙定定望着他,心头不由自主翻上来感激。
自己身后……总是有许多人无条件的护着,支持着的。
“但这一回是涉险,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论,嫂嫂恐怕……是怨我的吧!”
思及此,慕容笙又有些黯然,微微别过头去,喝了一大口酒。
他近来心绪烦乱,一直在恍恍惚惚的猜度以后,很多时候又无法抑制的冒出自我撕扯的厌倦,争夺权位……果真是一件非常耗费心血的事情。
“她理解的,”严楠拍拍慕容笙的肩膀,神色认真,“小姑姑生前与她的母亲也是闺中密友,你别想太多,她不会介意。”
传闻中所言,严氏世代忠良,其下无论男女,皆子嗣能文能武,人品贵重。
果真是不差的。
这让慕容笙忍不住想,如果母妃和姑母,还有皇兄能活到如今,又该是何等艳绝的风光。
第69章 两全之策,莫过于此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大皇兄能够活下来,那么慕容笙大抵就不会被驱逐出京,长达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