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贺西京对黎怀以外的人都很抗拒,既不说话也不搭理,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
医生就只能透过黎怀和他聊。
说的话也是乱七八糟,有时候说的是季新小时候的事情,有时候又变成贺西京自己的过去。
黎怀这时候才知道,贺西京的父亲也犯过疯病,在疗养院里住了好久。
难怪那时候他在自己家住了很久。
如今的贺西京,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黎怀,一声不吭,有时盯着他看,有时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夏日》剧组已经彻底杀青,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又过了几天,所有工作人员还有器械都撤干净了。
黄导也回去继续做电影的后期。
贺西京如今的情况对外是严格保密的,黄导只留下那个叫阿五的工作人员帮黎怀跑腿,其他全是贺西京那边的人。
有贺西京的私人医生,重金请过来做干预治疗的心理医生,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助理。
杨助理当起了空中飞人,只偶尔才过来请贺西京签个字。
谁也不知道,贺西京还要多久才能好。
刚开始的时候,身边时时带着一个人,黎怀很不适应。
但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是极其强大的。
很快,他就习惯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被人箍在怀里,吃饭的时候慢慢哄,还有治疗和散步。
日子慢得像一张油画,却并不令人反感。
有一次在治疗室聊天的时候,黎怀随口说出假装恋爱的事情。
所谓的假装恋爱,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下去,他其实压根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医生对这个细节却很在意。
“假装恋爱?你们演员是这么演戏的?”年长的医生深深皱着眉头,显然对这种方式很不认可。
黎怀乖乖低头反省。他也知道不妥,所以很快就叫停了。
但是,照着医生的话,这件事很可能一个转折点和诱因。
或许是因为内疚,还有某些黎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他对贺西京更耐心了。
这天早上,黎怀又是被贺西京的胳膊憋醒的。
天气早已经转凉,小镇上的清晨透着初秋的寒意,但是黎怀连薄薄的被子都盖不住——谁叫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火炉。
黎怀一动,贺西京就醒了。
他现在就连睁开眼睛的动作都比一般人慢,黑黝黝的瞳仁像是润着水,定定的看着黎怀。
黎怀对他微笑:“早上好。”
贺西京又迟钝的眨了一下眼睛,才慢吞吞的把脸贴过来,蹭一蹭。
就像某种小动物——就是体积实在太大了。
然后黎怀领着他去盥洗室。
只要黎怀起床,贺西京就像一条大狗一样跟着,还用小指头勾着黎怀的后衣摆,亦步亦趋。
刷牙洗脸,同样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黎怀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更类似于养宠物还是带孩子。
不过大约也很难有这么乖的孩子或者宠物。
贺西京坐在浴室的小凳上,乖乖让黎怀给他整理头发。
一人高的梳妆镜里,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谁都不说话,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到了九点钟,新来的助理给两人带了早餐。
今天的菜单是热腾腾的白粥和香喷喷的小笼包。
贺西京坐在桌子边上,孩子一样看着黎怀吃,等到黎怀吃了几口,他就努力的跟黎怀学。
只可惜,胃口还是很小。
过了半天,也就喝了几口白粥,两个包子。
然后就准备去医生的治疗室。
贺西京还是不喜欢出门,不喜欢外头的阳光和空气,但是医生建议病人不能老呆在屋子里不出去。
于是,只能黎怀一步一步领着他走,其他人都不管用。
进入治疗室的时候,贺西京依然躲在黎怀身后,不说话,也不愿看医生。
然后先是医生和黎怀聊,接着又是黎怀哄着贺西京说两句。
大多时候贺西京都不愿开口,也偶尔的,能多说两句。
那些关于贺家零星半点的信息,就是这么问出来的。
但是贺西京也不是完全没有好转。
偶尔,只是偶尔,他好像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季新,不过是他饰演的一个角色。
但是这种时候转瞬即逝,他很快又沉溺于某种自我编织的幻想之中。
在那个幻想里,他和舒成一直住在小镇上,舒成每天去学校教书,他则开了一家小店。
家里养了一棵琴叶榕,还有一缸金鱼。
鱼是他从门前的小溪里钓到的,因为长得很漂亮,干脆养起来。
即便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贺西京还是坚持着这种幻想。
其实,这些都是电影里的道具布景,有一阵子助理真把琴叶榕和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