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背个包?”
两人如今每天都呆在一个屋檐下,聂振宏提前就看到了林知给小姑娘画的什么。那副画不大,也就一尺见方,卷起来还没半个手臂长,实在不值得为它背上一个大书包。
林知没直接回答,只是把肩上的包扒拉到手里,拉开拉链给男人看。
“水,纸巾,素描本,铅笔,钥匙,手机,水果……” 他一个一个点着,直到聂振宏失笑打断他的话。
“等等,怎么还有水果?”
聂振宏伸手从青年开口的书包里拎出一个透明口袋,手指上还沾到了封口处的清水。
他晃了晃口袋里的小果子,“杨梅?”
这个季节倒是杨梅上市的好时候了,颗颗看上去都圆溜溜的很饱满,挤成夏日里浓郁鲜美的酱紫色。
“嗯。”
林知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过口袋一边打开一边说,“出门,要带齐的。”
这是妈妈教他的。
每次妈妈带他出门散步或者写生的时候,都会准备好这些东西,然后放进他的大书包里。
他们母子俩可以在外面溜达一天,随便找个公园或者草地坐着也不会缺东少西,那时候他画画,妈妈看书,时不时吃一颗水果,等到太阳下山,慢悠悠踏着夕阳回家,时间过得宁静又快乐。
以前这些事都是妈妈做的。
现在妈妈不在了,林知想,他也会的。
“要吃吗?”
他把封口扯开,双手捧着一堆杨梅,眼巴巴摊在聂振宏面前。
聂振宏顺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唔……”
他脸颊抽动了一下,努力压住腮帮涌上来的酸爽,含混地夸了句,“还不错。”
面前的小朋友闻言眼睛一下亮了不少,眼见着也要伸手拿一块尝尝味道了,聂振宏连忙帮他收紧了口袋。
“刚吃了早餐,不消化,咱晚点再吃。”
“好哦。”
林知便听话地收回了手,重新将小口袋系好,装进了书包里。
“走吧,咱坐车去。”
聂振宏之前都一直以为这小朋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但没想到这孩子在某些事上又很细腻懂事。虽然…… 选水果的眼光差了点。
他揉了揉林知的脑袋,顺势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带着人一同往公交站走去。
他们这一圈是老市区了,公交很多,到医院也就几个站的距离,两个人没一会儿就上了车。
这天是工作日,虽然已经九点过了,但早高峰还没完全过去。车上人不少,没有空余的位置,聂振宏便和林知挨着站在车厢中部,抓着面前椅背扶手。
如今城市里的公交车大多已经更新迭代成了新能源的,虽说减少了碳排放,但一起一停间,电动车的惯性联动总是让人在车厢里东倒西歪,站不稳脚。
一站路还没走完,公交车就因为路间避让行人制动了几次。好在他们两个成年男人底盘都比较稳,只是上半身跟着车晃动,双腿还是牢牢稳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但聂振宏毕竟是腿受过伤的。这么多来几次,力偏向于他瘸的左脚,他左腿的跟腱就开始吃疼起来。
不着痕迹地轻嘶了一声,聂振宏换了只胳膊去抓扶手。又随着车子偏移的惯性将身体也往座椅的方向靠近了点,借着椅背的支撑缓一点力。
这动作并不大,但原本一直望着窗外的林知却偏头看了过来。
“看我干啥?”
聂振宏抬手把他脑袋扭了回去,“抓好扶手。”
“…… 哦。”
之前说过,聂振宏一直不喜欢别人将他和正常人划分开。
更不喜欢投向他瘸腿的那种带着遗憾惋惜的怜悯目光。
他心里存着一股劲儿。
就算如今认命了,习惯了,当着一个没什么追求的闲人,他也不乐意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
瞧不起谁呢?
他腿瘸,不代表他是个要人帮忙的废人。
这种心态一直存在,聂振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直到林知用另一种直白又赤裸的方式,将他狠狠敲醒。
*
车到了下一站,停了。
这片有个大商场,车上一些家庭主妇都要下车去买买逛逛。聂振宏和林知面前是一排红色的座椅,其中坐着的一个老年人也起了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朝后车门走。
蓉市的生活氛围很浓。大家似乎都有很多的时间,喝茶,逛街,打牌,吹牛,连带着走路开车都不着急,悠悠闲闲的。
到站的间隙,司机还有空拉起手刹拧开茶杯咂摸一口,再继续起步开车。
等后门的老年人完全下车了,车门才慢慢关拢起来,载着车上的众人晃晃悠悠朝着下个站点驶去。
两人面前的座位空出来了,但没人坐。
车上还有不少站着的人,但那座椅明亮鲜艳的红色提醒着所有人它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