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麻烦您仔细检查,” 潘美莲连忙松开手,嘴唇颤抖,“她还小……”
说着说着,她却说不下去了。
往日里强作挺直的背脊颓然弯下,招摇的打扮也如失去养料的花瓣般破败狼狈。
望着闭着眼生死不知的女儿,潘美莲眼泪一串串往下掉,染晕了她的眼线和粉底,暴露出藏在妆容下惶惶不安的一张脸。
那上面充满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记挂担忧。
“呿,现在知道哭了。把自家女儿逼到要跳楼的地步,怎么当妈的啊?”
“这种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控制欲’什么的吧?”
“你们也别说别人,谁家没本难念的经?现在小孩儿也不好教!”
“倒也是,我家那孩子青春期也叛逆得不行,让他做什么偏不做什么,还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你呀,现在什么时代了?咱们也不能把咱们的想法硬加到孩子头上啊,那什么,换位思考,懂不懂……”
四周议论的话语像锋利的丝线将潘美莲缠绕。
一道道一条条,钻进耳朵里,裹在她身上,渐渐让潘美莲感觉到密不透风的窒息。
她…… 真的做错了吗?
她竟然把自己女儿,逼到了要靠死亡来挣脱绝望的地步?
她不过是…… 不过是想她好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个答案没有人能告诉潘美莲。
而此时的她失魂落魄,也没有心情寻找答案,只凭借本能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追着女儿一路行去医院。
*
刚才那危急关头,聂振宏和林知带来的两床大棉被起了最大的作用。
几个在现场的成年男人趁着小姑娘于楼上和母亲对话时,在街道上拉开了几平米的防护区,两床棉被好置于潘家阳台的正下方。
当潘知乐跳下来时,便恰恰好落在了其中一床上。
好在小姑娘体重轻,加之楼层也不算太高,全凭几个男人臂力支撑的棉被才能把人接住,不至于摔落在地面上。
医生在现场初步检查了一下,表示女孩身上只有些擦伤,虽然晕过去了,但好在没有大碍。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遮挡在大家头顶的乌云也渐渐消散开来。
现场只留下一辆警车,几名派出所的干警正在向群众了解情况。其余人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了。
今日的见闻无疑会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人遗忘。
只有真正经历的人,才会明白——有的伤害一旦造成了,就永远存在。就算事后再如何弥补,都会有一道裂痕,横亘在心中。
但好在,时光总是向前的。
当美好的经历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生活中时,当一个人的注意力总是专注于令人开心和愉快的事物时,那些瑕疵和裂痕会不断地向后略去,最终小到无法看见。
*
等热合曼赶到出事地点时,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张翠芳带着几个街坊邻居正在收叠被子。
聂振宏和林知,以及几个刚才帮忙接人的大男人,都被张翠芳一众妇女给赶到了一旁林荫树下歇着,美其名曰让他们好好休息,别动手了。
“你们可真虎啊!”
热合曼刚抱着女儿在街那头远眺,虽然不能看见全貌,但在潘知乐跳下楼的时候也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提了口气。
没想到聂振宏刚从他那借的棉被还真的帮上了忙,热合曼不禁在心中感谢真主保佑。庆幸之余,他心里也生出许多好奇,等老婆到铺子里接手女儿后,便赶过来同几人说话。
“还是这几位大哥忙了忙。”
聂振宏此时不着痕迹地揉着手腕,把功劳都推给了其他几人。
刚才情急之下,他只能现场召集人手,好在真有几个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的,跟他一块儿拉起了棉絮,好歹接住了人。
其中有个高大的男人看着就很威严,还穿着军绿色的工装,聂振宏打眼看过去,感觉像是个军人。
“老班长,问的差不多了,我先回所里处理笔录啊。”
这时,一个警官Cao着沙哑的破锣嗓子走到高大男人旁边说了声,看样子两人像是熟识。
那男人侧身点了点头,那警官又冲男人身旁一个青年打了声招呼,才带着两个干活儿的上警车走了。
聂振宏这时才发现,那高大男人一只眼睛似乎又问题,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翳。
看上去无端令人有些背后发憷,但一低头跟他身旁青年说话时,那白翳就像是冰融了雪,没了半点威力。
聂振宏忽地想起一些老客户在他铺子里修鞋时随口的闲聊。说是这社区再往后走不远的那个居民小区里,有个独眼龙保安,看守物业颇有一套,逮了好些个小偷,让人住着心里安稳得很。
说的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热合曼掏出烟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