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高远还是老样子,瘦高个子,而母亲看起来老了些,她穿了件深红色的长褂,喜气洋洋,但脸上却已经没了血色,她把中的提包扔在地上,径直穿过门廊,停在了多年没见的儿子面前,紧接着她捂住了脸,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
门前的人都愣在原地,辛高远向前迈了几步,视线一直停在辛悲慈的脸上。
“我没想过,没想过……”
金玉的声音有些抖,接着小心翼翼地上前拥住了他,辛悲慈本能地想退,却被沙发挡住了脚步,他的表情由惊愕转为了疑惑,接着把脸转向了何满,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母亲的抽泣声渐渐大了起来。
来的人都是参加答谢的亲戚,聚会打牌是一家人的传统,不过女主人向来不许辛高远参与,所以客人们进屋支上牌桌时,他只能坐在沙发上,面向自己的儿子,一家三口仓促重逢了。
“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母亲已经恢复了平静,正用手抹着脸上的泪痕,牌桌上打得正欢,客厅满是嘈杂。与金玉久别重逢的喜悦相比,父亲却没什么喜悦的神情,一双混浊的眼睛在辛悲慈身上扫着,最后盯在了他的脸上。
“儿子啊,”他试图挤出一个和善的笑,“这么多年没回来了。”
说着他伸手去搭身边人的肩膀,结果辛悲慈向后退了半步,从容地躲了过去,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表情平静。
“是不是以为我死外面了。”
这话说得没轻没重,辛高远本就笑不开的脸马上拉了下去,他迅速清了下嗓子,把脸转向了屋里的宾客。
“瞅瞅我这儿子,跟我关系还这么好,还是这么犟!”
这下厅里几个人全跟着他一起笑了,牌桌上的人继续甩着扑克,金玉却忽然没了刚刚的叙旧模样,板起了脸,压低声音问辛高远:
“你回来前是不是又偷着跑去打牌了?”
辛高远目光躲闪着,对她摆了摆手说:
“你别念叨,喜庆时候说这些干啥,心烦劲儿的。”
说着他起身招呼起了屋里的宾客,不敢再去看自家的女主人,金玉怒目瞪着他的背影,嘴里嘟囔了一句:“满身烟臭。”
中午之前,几伙打牌的人停了手,大桌子被清空了,客人都围坐在了厅里,何满随着金玉上了楼,辛悲慈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前,他磕着果盘里的瓜子,抬头就看到桌上的人都在看他。
说实话母亲的反应他压根没想到,印象中她会雷厉风行地进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而不是坐在沙发上抹眼泪,更不会伸手拥抱自己,这种温情让他感觉很不自在——不过他倒是知道家里人会用什么眼光看自己,就像现在这样。
“你走这几年,可够你爸你妈呛啊。”
这话是他身边一个大妈说的,倒是挺意外,辛悲慈正咬着瓜子,满是疑惑地应了一声。
“听你爸说他们出钱把你送出去读书了,外面还是没家里好吧?”
瓜子皮当场戳进了嘴里,辛悲慈用手背擦了下嘴,环视了一圈桌子。何满跟着金玉上楼帮忙了,辛高远正坐在对桌笑呵呵地看着他,除此之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生面孔,虽然生,但每个人都带着熟人般的笑,辛悲慈收回了视线,看着问话的人说:
“那是,我们家可是赚了大钱。”
辛高远马上就笑不出来了,用手支住了腮帮,桌上的人吵吵闹闹,纷纷起哄问他怎么不早说,辛悲慈把手放回桌子下,指尖冰冷到麻木。不过这老头果然是个Jing明人,他顺着转移了话题,屋里的人唠得热火朝天,很快把那个红头发说的话忘了个干净。
喧闹起来的屋子让辛悲慈觉得很无聊,他转头离了席位,他想去找点有温暖的地方,比如何满身边。
二楼跟楼下比起来安静得多,平台没有人,进屋时何满正在向着柜子上放整理箱,金玉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她看到了开门的辛悲慈,赶紧伸手招呼他过来,脸上还带着欣喜的笑。
“来看看,我们刚找到了你的照片。”
这确实没听说过,明明家里关于他的照片都被藏起来了,辛悲慈走到沙发边,果真看她手里捧着本影集。封面是九十年代常用的硬纸壳,里页有些变硬发脆了,塑料膜内封着几张旧照片。
“那时候总有人说你好看。”
辛悲慈坐上了扶手,这沙发还是六年前的那套,海绵垫棕布面,坐上去整个人都向下陷,他看向母亲手中的相册,还真是几张他上次没找到的,她指向的是一张彩色照片,是他和辛恩谢的合影,那时应该是冬天,他穿着鼓囊囊的花毛衣,看着镜头的样子像是被毛衣勒得难受。
“我怎么这副表情?”
金玉凑了上来,盯了一会他手指下的照片,说:
“你们俩那时刚吵完架,她朝你鼻子打了一拳。”
仔细一看鼻子还真有点肿,显得不太协调,辛悲慈憋着想笑,往上看到辛恩谢的脸时,嘴角却又收了回去,因为她的表情真的很懊恼。
“她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