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本是天生地养轻如草芥之人,却偏有份凛冽的狂傲气,愈挫愈勇,百折不挠。
练功两个时辰,到了晚休时分。他回屋却看见菜刀将自己整身子浸在水池里,问:“你在干嘛?”
菜刀自水下吐了个泡泡,闷闷说:“自先主故去,我便被埋于聚灵雪原之下,不见天日。指甲盖儿没再剪过,应当是不脏的。”
“许久未见人,今日聒噪了些,抱歉。”
说完,它抬起前端,像在偷偷看人脸色。
凝风一愣,被它口中的孤冷气戳了下,脸色缓了下来,道:“没什么。早点擦拭干净,收拾收拾就寝吧。”
菜刀闻言应了一声,自手绢上擦拭过刀身,居然自己掀开了被子,一头扎了进去,一派与他同寝的架势。
凝风:“……”
菜刀探出头,被子滑落一半:“我睡相很好的。”
凝风心想,若是你睡相不佳,岂不是要割断我脖子。
他褪去外裳:“汀中无小贼,不必防盗。”汀雪门附近民风淳朴,路不拾遗,没见有谁睡榻边摆着菜刀的。
菜刀:“可外面天寒地冻。”
凝风:“菜刀也怕冷?”
菜刀:“太冷会变钝的。”
菜刀:“我不占地儿的。”
凝风僵硬了下,“好吧……”
熄了灯,他瞅着菜刀一水儿齐整的刀背,感觉颇奇异。
后到半夜,凝风总觉得身上贴着什么东西,一直冷津津的。
床外侧胳膊处颇重,抬也抬不起来,状似鬼压床,但他瞌睡虫占了半脑,愣是没醒。
鸡鸣三下,凝风睁开眼,入目先是漆黑的长发,铺了满床。
他突然身体僵硬,有什么东西正伏在他肩头!
他将那东西翻了过来,只觉五脏六腑调了个个儿,左胸口处慌乱地撞击着。
老天……
大……大美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刀刀是攻——
这个不杀生是我瞎编的,莫有考据呀
3、第三章 阿刃
凝风三魂吓丢了六魄,匆忙回忆,不记得自己曾有过何种不智之举。
他从小喜好美人,但真风流的举动是一次没有过。汀中兄弟姐妹虽爱开些玩笑,但真要往他榻上送人……
想想就不可能。
他瞅了眼美人平坦的胸前,心想虽是个兄弟,却也得把人衣衫穿齐整,不然断袖的流言传出去,到底是不好的。
凝风翻身下榻,脚正欲钻入履中,手一摸近侧,才发现神武飞了。
这一番动作响声颇大,床榻上的人醒了,长腿一曲,半倚着望着他。
那少年眉眼深邃冷硬,俊美异常,年纪不过十六七,“醒了?”
凝风怕他下句脱口便是「昨夜可好」,那自个儿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咳嗽两声先发制人,问那少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少年眼黑如墨,“我名阿刃,庖丁刀灵。”
他想了想,“我来此处,是应你的请。”
刀灵?
凝风睁圆双目,手掐大腿以证自己并未做梦,“你是神武?”
阿刃点头,“我是神武。”
下一秒,他握住阿刃的肩膀,“庖丁之刀?你是庖丁刀?十大名刀之一?”
阿刃:“我是。”
《庄子》有云,庖丁用刀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你不是解牛吗?这叫不杀生?”凝风不学无术,早年习的一星点经典全交还了师父,但《庖丁解牛》之说还是听过的。
“我只解牛,不杀牛,不算杀生。”阿刃说。
“杀了会如何?”
阿刃侧过头,眼神中带几分迷茫,“没杀过,但神主说过不许的。”
“神主?”
“就是你们说的神匠。”阿刃道。
“你裸着有伤风化,起来穿件衣服吧。”
凝风为他找来一身玄色衣裳。阿刃身量要更高些,穿上后袖口与下摆处短上一截,束手缩脚。
凝风打完洗脸水回来,却看到阿刃将两只鞋履穿了个掉个儿,一根玉带套在了头上。
他不禁好笑,“你在做什么?”
阿刃正被百二十根带子弄得手忙脚乱,从领口处艰难钻出头:“主上,不会穿啊。”
他只得为他一一穿好,想起他的话,“应我的请?这是何意?”
阿刃未曾束发,乌发之下,肤白胜雪,“你不是要绝色丫头吗?我的本相不好吗?你若是不喜欢,我弄张别人的皮囊来……”
他显然是曲解了。
凝风捂脸:“好,好,这个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