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纪轻,身体好,不过半个多月,捡回来的小少年身体好了大半。林沂听说他身体好了些,时常在院子里走动,吓得不敢出门,生怕偶然碰见了,那小少年对他有怨恨。他虽然没有伤人,但确实是罪魁祸首。
贺兰昭也想过这回事,但那少年性格也不像是恩将仇报的人。他又有将此人送到明珠公主身边的意思,就提前让阿大把人叫了过来。
秦安早已知道了府中主人的身份,他能走动的第一天就想来跪谢,但贺兰昭事务繁忙,鲜少在府中,哪儿有空见他,直到要将人安排到明珠公主身边,他才提出见人一面。
门一开,还未看见坐着的人的模样,秦安便跪到地上,叩首哽咽道:“多谢恩人救下小人一命…”
贺兰昭本爱搭不理地垂着头,看见这张与明珠公主极像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又来了兴致,端坐起来关心道:“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摄政王殿下高高在上,坊间传闻其人玩弄权术,Yin险狡诈,却从未听说他这么平易近人。
思及此处,秦安的眼眶便又红起来,他正想答话,摄政王却马上又说道:“站起来回话。”
秦安觉得有些奇怪,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仍是不敢直视前朝的摄政王殿下。
他不抬头,贺兰昭的表演便不在表情上下功夫了,只把语气放轻了些:“你与明珠确实像。”
秦安自幼父母双亡,靠亲戚邻居们接济,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十五六岁像是十二三的样子,十分瘦弱。而明珠公主虽说比他高许多,但身形也很纤细。
贺兰昭抱过林沂,知道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单薄得一吹就断,此时也仍然忍不住想,十六岁的男子怎么那样瘦,该吃些什么才能补回来。
这一走神,便没听到秦安回了什么话,不过这也并不重要,贺兰昭自顾自道:“你因明珠差点丧命,心里可有恨?”
秦安从小自己讨生活,看别人脸色过日子,这一来二去他便明白了心中那几分怪异感从何而来。
摄政王虽语气轻柔,但却不是真想关心他,只是随便做个样子罢了。刚刚摄政王提到他与明珠公主相像时,他便说了,长相是父母生的,他不会把这事儿怪在明珠公主头上。但摄政王明明就坐在眼前,却像完全没听到似的,又问了一遍。
秦安不敢迟疑,回道:“打我的人是大元的官兵,救我的人是您与公主。”
他语气坚定,不似作伪,还算是识趣,贺兰昭低低笑了一声,“阿大,教他规矩。”
这代表着要将秦安留用,眨眼间便决定了他的去路,秦安不敢反驳,他承了恩情也不愿反驳。
只是按理说贺兰昭此时想演个通情达理的人设,便不该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至少应装模作样地问问再给点福利。但他此时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懒得再装,扔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林沂和贺兰昭这半个月也没见过几面,看到院门口熟悉的身影他还有几分惊喜。
“贺兰昭!你回来了”,林沂像只豹子一样扑到门口,“好久不见啊!”
贺兰昭面上可无半分喜意,厉声道:“明珠!像什么样子!”
好家伙,一见面就端起了架势。
不知道贺兰昭又有什么把戏,林沂即便见惯了也觉得十分烦人,“别来这套。”
贺兰昭仍是训斥,语气却明显温柔起来,“怎么说话呢?出宫多日,怕是规矩也忘了。”
“以前也没有,”林沂毫不留情道,“你来干什么?”
贺兰昭笑而不语,与林沂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定,挥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才凑近林沂的耳朵。
难道是什么机密?
林沂皱着眉侧过头,向贺兰昭那边倾身。
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上,贺兰昭的声音极低,林沂忍着痒意仔细分辨。
“皇叔不过是想你了。”
“Cao!”
林沂大骂一声跃步离贺兰昭三尺远,不忘挥手“啪”一声打在贺兰昭的脖子上。
这一手完全下意识,忘记收力,贺兰昭闷哼一声,颈侧马上浮出一片暗红色。
便是再有理现在也理亏了,林沂决定不提他言语轻佻的事,急促道:“快去找大夫给你看看!”
“不必了,”贺兰昭手抚在颈侧Yin沉地笑着,口不对心地夸奖道,“明珠天生神力,怕是一掌能要了皇叔性命。”
刚刚若不是贺兰昭反应极快地运起内力抵御,那一下绝对能将他脖子拍断。不过林沂当然没杀心,他还不完全适应这怪力,本能之下哪里控制得住。即便听了贺兰昭Yin阳怪气的话,林沂也没意识到他刚刚差点杀了贺兰昭。
可贺兰昭却不这么想,他本就觉得明珠公主心思不纯,这一来更让他有所怀疑。
而比怀疑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心情,让他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掐死,却又舍不得下手。
几番纠结,贺兰昭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明珠,你可还记得那日救下的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