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心想,真傻呀,怎么能那么算,给得多是因为“特殊服务”。
他带孩子的实际工资只有八千,八千不算很多的,郑江那么辛苦。
但是郑江看上去真的很感恩,也很知足。
谢朗的心都软了一下,莫名有种想好好疼他的冲动。
“我很好奇,你有没有对谁发过脾气?是一直都这么好说话吗?”
谢朗这样问着,拥住了被角,懒散散靠回床头。
郑江有些意外地愣了愣,随后笑道,“以前有过。”
“跟谁?”谢朗很感兴趣,“为了什么?”
“工段长,”郑江说,“我那时候在注模厂上班,工段上有个,嗯,说话结巴的小姑娘,工段长就经常故意问她一些问题,占口头便宜,你……明白吗,就那种。”
谢朗点点头,“猥琐男,口嗨。”
“对,他一直这样,我实在看不下去,揍了他一顿,他说要去车间上告我,那天晚上值夜班,我就把机器关了,然后直接走人了。”
热机器,忽然断电之后,整条生产线的原材料都冷凝在机器里了,酿成大事故,轰动全厂,郑江那时候才十七,干得出来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儿。
谢朗就笑,“你还有这么混的时候啊,后来呢?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混要付出代价,”郑江说,“做任何事情,随心所欲,都要付出代价。”
“全社会的人都像你这样想,我们就下岗了。”
“但如果有真的很想做的事情,哪怕知道代价,也还是会做的。”
郑江说这些话的时候,坐在床边看着他,轮廓被台灯勾出茸茸的光。
如此地平心静气,仿佛他们是可以深夜促膝长谈的知己。
谢朗心想,男妈妈真不错,人美价廉,不挑不拣,让做什么做什么,脾气好得很,可以扮演任何角色。
谢朗有点想问他,为什么会来北京,为什么会干这一行,他看得出来郑江缺钱,一心一意想赚钱,他想问郑江是不是有什么急用。
但这些问题刚从脑海中冒出来,他就觉得太过了,身为雇主不应该打听这么多,郑江是成年人,有他自己的考虑和选择。
如果他真的急需用钱,会跟谢朗开口,如果他不愿意说,那就是不需要。
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郑江已经很利索地穿好衣服离开了,没过多久,小青就被他哄好,谢朗没再听到哭声。
他闭上眼睛,感觉身体乏得很,大脑也是一样,这段时间里每到晚上都会在脑海中翻涌的事情,这天晚上却没再冒出来打扰他。
窗外雨声细密而绵长,如同谁的心事顺着屋檐缓缓流淌,谢朗听着雨声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第十二章 工伤
14-1.
请的施工团队很专业,谢朗觉得不需要专门盯着,所以照常去上班。
谢朗是朗润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最初是他师兄韩文润跟其他合伙人开的,他们想请谢朗入伙,请了几年都没成功。
前年冬天,这位鼎鼎大名的师弟终于答应加入律所,韩文润高兴得不得了,把名字都改了,把谢朗的名字放在前面,以表自己最大程度的尊敬。
韩文润这样做并不夸张,谢朗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很厉害了,进了朗润之后一年之内做成两个公司诉讼的大案子,不仅轻轻松松给自己赚了套房,而且让朗润在业界的地位都无形中上了一个台阶。
要是没有谢朗在,朗润压根不敢接这类案子,这种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谢朗忙时很忙,常常颠倒昼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闲时的小案子则一律交给其他人来做,挑得很。
韩师兄从来不对这位镇所之宝提出任何要求,非常放任。
奈何谢律师本来就是个自律的人,每天按时到岗上班,哪怕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也会来带一带新人——尽管带人的时候脾气不太好。
这天谢朗看外面似乎要下雨,开会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韩文润好不容易见他这样一次,忙停下来道,“师弟,有事要去忙?”
谢朗回过神来,“哦,没有。”
只是想起早上出门时,看到郑江把他那两双旧运动鞋都刷了,晾在浴室窗台上,衣服也洗了晾在那里。
谢朗卧室里有附带的浴室,但他平时不太喜欢用,早上起床时出去洗漱,就碰到了郑江,穿着背心短裤衩站在镜子前面刷牙。
郑江看到他过去,很匆忙地漱口,含含糊糊地说,“我马上好。”
“没事,”谢朗笑了一下,“你慢点刷。”
郑江很听他的话,又把牙刷塞回嘴里继续刷,谢朗靠在门边上,伸手去摸郑江的腹肌,因为弯着腰的缘故,腹肌都叠在一起,但还是没有半分赘rou。
被摸的人老老实实没有躲,只是刷牙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一些,大概是没想到雇主先生一大早就有心情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