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花看两眼报纸,叹声气,又把报纸递给了程知恩。这个消息央视都做了报道,大概很多人都知道了,也只有程知恩这个整天在闭塞小乡村过暑假的孩子不知道。这件事藏了十来年,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藏不住了。
程知恩接过报纸看过去,前两天的省城都市报,头版头条,“惊天悬案告破,□□杀人犯隐匿15年,终被抓获。”
文章详细描述了李解放的犯罪经历。李解放到隔壁安宁县城走亲戚,傍晚回家的时候,见一个外地女人抱着孩子从大巴车上下来,下车就找人问去医院的路,便起了歹心。女人见自己被跟踪,慌不择路跑入复杂的荒废胡同中,把孩子藏起来,为了保护孩子不被发现,她故意引跑罪犯,以至于自己被害。罪犯害人之后,一跑了之,待在家里务农。这一待就是十几年。当年被藏起来的孩子,被解救,因为迟迟查不出线索,已经在安宁县长大。
十几年后的今日,最终在大规模基因筛查中,发现了县里有人的基因片段和罪犯的基因片段相同,又重点排查了这个人男性亲属的DNA,最终顺着线索抓到赵解放。罪犯落网,但被害人的身份还未完全查清,正在追查中。文章也号召有失踪人口的家庭,向公安机关提供DNA以便比对。
程知恩看完文章,把报纸放在桌子上,一个人坐在单间的角落,缩在椅子上发呆。他一点都不想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就脑子空空地坐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只想这样坐下去。
他不知道他妈妈是谁,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他只知道当年妈妈为了保护他,牺牲了自己。自己误打误撞帮警察抓到了这个罪犯的儿子,现在这个罪犯又来报复自己,差点伤了梁远。
梁春花进来,开了灯,端过一碗菜,菜上面放着一个馒头。“天都黑了,吃点吧。”
“妈,”程知恩摇摇头,挤出笑,“我吃不下。”
梁春花摸摸程知恩的头,“我也吃不下。想吃的时候再吃。”
程知恩继续一个人坐着,他坐在椅子上,光着脚缩着腿踩上去,抱着自己的腿。感觉这样似乎很安全。
梁春花走回厨房,对着程建国摇摇头,“没吃。”
“给他点时间让他缓缓吧。”
“我以为他大大咧咧的,很快能过去呢。”梁春花抽抽鼻子说。
“毕竟是小孩子。”程建国叹口气。
过一会儿,梁春花又开口,“其实五十万也不少……”
“梁春花!”程建国停下手里的活,瞪着眼睛,“你想什么呢?!你就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戳一辈子!”
“想什么呢!我不就是这么一说,我不是也没同意吗!”梁春花杏眼圆睁。
程建国把手里的刷子咣当往水池里一扔,转身去后院了。
程知恩不知道这些,他还愣愣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建国进来,端了一盘油煎馒头片,裹着蛋ye的金黄的馒头片散发着香味。“饿了吧?”
程知恩茫然地抬头看看,“爸。”
“吃点吧。”程建国端起菜,“我把菜再热一下,吃完回家了。”
程知恩站起来,吃两个馒头片。跟着程建国的车回了家里,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他感觉今天太累了,无比的疲惫,他都忘记了看手机里有没有梁远的短信。
第二天醒来,天还没有亮。身上一层细密的汗,程知恩却觉得自己全身发冷。他想坐起来,却全身无力。
累积的恨和痛,担忧与恐惧撑破了程知恩年少的身体。
梁春花过来,程知恩喊一声“妈”,嗓子哑哑的。梁春花伸手摸摸儿子脑门,“怎么发烧了?”翻出个体温计给程知恩夹上,又端过一杯温水灌下去,等了一会儿才把体温计拿出去看看,“38.8”
程建国特意去镇上诊所给程知恩拿了药。
程知恩吃完药,又喝两口水,开始犯迷糊,他勉强睁着眼,脸上挂上笑:“妈,你们去饭馆吧,我睡会儿就好。”
梁春花在床边坐着,摸摸程知恩额头,“我让你姥姥一会儿来看看你,你要是难受就打电话。”
程知恩点头,眼睛闭上睡着了。也许是药劲太足,他隐约听到姥姥过来看过,也听见程知嘉的声音,但他都睁不开眼。被人摸了几次脑门,他动动脑袋,又睡过去。
再睁开眼,也不知道是几点,天灰蒙蒙的。屋子里的电风扇对着门摇头晃脑,折射回来的风带着点凉气。床旁边放着凳子上,摆着一杯水。程知恩坐起来,端着杯子喝光杯子里的水,爬起来准备去厕所,见梁远出现在卧室门口,“还喝水吗?”
“我靠,”程知恩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我得赶紧去厕所。”说着小跑着到了厕所,释放存货的时候,家里养的狼狗大黑兴高采烈地不断过来sao扰。
“大黑,滚一边去!”梁远站在院子里冷冰冰说一句。狗夹着尾巴躲回狗窝。
程知恩走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是在集训吗?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