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自己喜欢坐巴士,况且在X城,还是坐巴士方便。”
“行,那我陪你聊天吧,聊到你回家。”
他们就东扯西拉地聊着,很纯粹的聊天,但是很舒服。
正因为这样舒服,欧嘉良拿着手机睡着了,方学勤在那边叫了他几次都没有回应,只听到若隐若现的呼吸声,但他却舍不得放下手机,就这样一直听着这些呼吸声直到到站了。
“晚安。”他进升降机前轻声说道,接着才挂了电话。
进了家门,方悦就小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他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问道:“悦悦怎么重了?今晚有什么好餸把我们悦悦吃得这么重了?”
“今晚有炒排骨,最好吃了。”
方父正在客厅看电视,一见到方学勤,就二话不说放下遥控,替他把餸菜拿去翻热。
看着如此疼爱自己的父亲,他突然不确定重新与欧嘉良在一起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已经失去了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勇气。
他坐在饭桌前,一边陪女儿玩着小游戏,一边看着方父在厨房里为他忙来忙去,又是盛饭,又是把加热了的餸菜端出来。
方父因为生了一场大病,方学勤不许他在工作,现在除了颐养天年就是管家里的事,所以家里的家务他统统不许方学勤和方铃儿做,要是他们做了一点点,他还会生气。
方学勤低头扒着饭,不说话,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一声,是赵文慧发来的讯息。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看在沙发上玩得高兴的方悦,叹了一口气,约她下个星期四见面。
刚回复了一个,本来在Y城工作的赖东紧接着给他电话了。
他莫名地觉得这些人都是挑在今天一个接一个来找他的,就是不让他高兴得那么早。
他把最后两口饭扒了,跟方父说了一声,然后拿着手机进房了。
“喂,东子,回来了?”
“对,刚下车。你在家吗?我买了点你和悦悦喜欢吃的零食,我现在拿来给你们吧。”
“不用,这么晚了,你回家休息,明天再给我吧。”方学勤突然有些乱了,想到赖东对他的关心就不敢见他了,但他终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难道他要一直拒绝他吗?
“那好,我明天早上过来,顺便跟方叔叔饮个早茶。”
“好。”他犹豫地说:“那个东子、我、就是我……”他想坦白跟欧嘉良旧情复炽的事,但还是说不出口,最后泄气地说:“你早点睡,明天见吧。”
挂线之后,他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从前他无惧无畏,和欧嘉良的事告诉谁人都行。然而今晚他才发现自己退缩了,也有一点儿明白了当日欧嘉良的顾忌。
谁会看好他们呢?
告诉方父吧,方父不能接受他喜欢男人;告诉赵文慧呢,他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跟赖东说最好了,先不论赖东对他莫名而来的感情,他看着他们分分合合的,难道还会看好他们吗?大概只把他当成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掉进同一个陷进的傻子。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发了个讯息给欧嘉良。
——欧嘉良,我们这算偷情吗?
早上起床的欧嘉良看到这个讯息,只笑了一笑,完全没有把这句话记上心,反倒动作更加殷勤了。
一早一晚一个电话,有天他下班了,特意在画室楼下等方学勤出来,给了他一个惊喜,然后和他吃红豆沙去了。
还有星期五那天,他借故送景子言过来,一整个下午就坐在一旁看他画画,等到夜晚他画得累了,他们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一间西餐厅吃晚餐。
那两个孩子整晚都在说悄悄话,自以为两个大人听不到的。
景子言说:“我就说了吧,我大爸爸和小爸爸都是那样吵架的,有什么好害怕?”
方悦跟着点头,然后说:“我想要欧叔叔做我小爸爸,哥哥,你能让欧叔叔以后星期五都来接我们放学吗?”
景子言径自将这件事答应下来了。
欧嘉良满脸笑容地替方学勤切好了牛排,方学勤则哭笑不得地一块一块吃着,然后呛到了。
对欧嘉良来说,他和方学勤本该就在一起,既然方学勤也表明了心意,他们怎么算得上偷情呢?即使他在等方学勤离婚。
他也不逼迫方学勤,只要方学勤愿意跟他约会,他们就光明正大的约会,要是有天方学勤不愿意了,他就在一边等他。
无可否认,他比四年前或者十年前都要勇敢得多了。
但方学勤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他既不能透露给身边的人知道,却又无所顾忌地让方悦参与其中。
他一方面喜,一方面忧,最后只能不刻意隐瞒,但也绝不主动说起罢了。
就这样享受着与欧嘉良一起的快乐。
72、【七十二】
“来,悦悦亲亲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