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意愣着没接,“你…… 要送我衣服?”
“就当是房租,我吃住都在你那里,要不我先付你租金,你再付我衣服钱?”
两人一起笑,余知意不可能收他房租饭钱,陆景年也知道他不可能收。
“那就谢谢。”
“猜猜是哪套?”
余知意没打开,“嗯,彩虹 T 恤和抽绳裤子吧。”
“打开看看。”
余知意打开,跟他猜想的一样,他也最喜欢这一套。
“陆先生知不知道送衣服给别人的含义?” 余知意笑着问,心想着等他离开那天把衣服钱还给他,现在跟他争执显得不大方。
陆景年微怔,“顺手就给买了,有什么不好的含义吗?”
“没有,逗你的,你可以不用这么严肃。”
陆景年勾了勾唇角,“好。”
下到一楼,余知意特意绕到Jing品店,买了一套咖啡杯和一本带着锁的笔记本。
陆景年好奇,“这种本子我上学那会儿,班上很多女生喜欢,带着锁。”
余知意解释:“给萍婆买的。”
这已经是陆景年第不知道多少次听他说起萍婆了,他想,那一定是个很有趣的老太太。
返程没有打的,余知意带着陆景年坐公交,公交车开得很慢,也不知道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坐了一辆没有空调的车,车窗大开,热风吹进来,路两旁的鸡蛋花开得张扬,陆景年头一次知道鸡蛋花还有红色,当然, 在他看来也许是灰色或蓝色,光线不同,看到的颜色也不同。
余知意望着窗外,说:“三月初,我到这里的时候,这一片建筑裹着安全网,一路过去都是青蓝色,现在已经是闳宇崇楼了,再回头,好像就在昨天。”
陆景年跟着看过去,望着一栋栋楼房被甩在车窗后,静静的没说话。
余知意转过头看陆景年,风吹得他头发来回晃动,不知道有没有吹散他的心事。
回到镇上刚好十一点,郁梨打着哈欠在门口拖着地,老远喊:“余哥,陆大帅哥,你们去逛街了?”
“去买两件衣服。”
“啊,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自从开了这家店,我就跟逛街无缘了。”
谭玮姗姗来迟,老远接郁梨的话:“开了店就要对自己的店负责,整天想着逛街玩游戏,不如关门回家睡觉。”
郁梨哼了声,“偏不,我就要开,看我生意比你好嫉妒吧,哼,气死你!”
余知意对陆景年笑笑,“他俩从第一天开店就这样,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挺好的,热闹。”
谭玮跟他俩打了声招呼,转身开门准备作开店前的准备工作。
卷闸门被打开,满室香气环绕,余知意上楼放东西,下来时抱着一台旧唱片机,对陆景年说:“听戏吗?我平时一个人,总喜欢边听歌或听戏边做事,你想听什么?”
陆景年帮着接过唱片机,“好有年代感。”
“是吧,萍婆留下的,她让我帮扔掉,我找人修了修,还能用,修好她也不要了,我留了下来,你想听戏还是听歌,歌只有老歌。”
“听戏吧。”
很多年没听过戏了,印象中只有小时候过年过节跟母亲去听过两次,不记得台上演了什么,只记得戏台下那些卖棉花糖和瓜子的小贩。
余知意架好唱片机,放入唱片,一分钟后,迤迤逦逦的唱腔婉转而起,“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好像曾听过。” 陆景年说,“只是不知道意思,但一听戏,就能跟着戏腔进入戏中,不愧为我大中华国粹。”
余知意补充,“是京剧《苏三起解》,传统戏《玉堂春》的一折,叙述苏三自王顺卿走后,矢志不接客。鸨儿用计将其卖与山西富商沈燕林为妾,沈妻与赵监生私通,毒死沈,反诬告苏三,县官受贿,将苏三问成死罪。老解差崇公道提解苏三自洪洞赴太原复审,途中苏三诉说遭遇,崇公道加以劝慰。”
戏曲声中,余知意忙着搬花,给花换水,陆景年帮他从二楼拎水下来,经过花架,不小心碰落一枝花,陆景年赶紧去捡,花枝已折断了,花朵硕大,呈荷花型,花瓣宽阔整齐,外瓣近圆形,瓣缘向内稍卷,捧起的时候,浅白色的花瓣散落两瓣,陆景年向余知意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小心,碰掉了花。”
“不是,” 余知意捡起花瓣,“是她的花期到了,她的名字叫落日珊瑚,芍药的一种,花瓣颜色会随着时间变化,从初始娇艳欲滴的珊瑚红色,变为橘黄,最后蜕变成白色,最终凋零,就像落日余晖,她的名字也因此而来,褪色中的落日珊瑚。”
莫名的,陆景年产生一种近似伤感的触动,“她的生命好短暂,就像夕阳,很美,很短暂。”
余知意将花放进一只玻璃杯,说:“还可以换一种想法,夕阳无限好,哪怕近黄昏,也给人们留下最深刻最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