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奔出去很远,被幽冷的夜风吹凉了额头,明夜才终于镇静了下来。
他在院中寻了棵有些年头的槐树,蹲在枝丫上,用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树干。
心里头仍在咚咚直跳,耳中也仍在嗡鸣。
还有嘴唇
真软啊,好像刚出锅的糖糕
!!!
打住!不能再想了!
明夜扯住自己的腮帮子狠狠揉搓了一把,直将一张粉里透红的脸蛋捏出了横七竖八的深印。
头一回遇上这种无法掌控自身的情况,让他感到既惊慌又害怕,他觉得自己仿佛不再是自己了,那个潇洒的、狂傲的、绝顶聪明又遗世独立的明小爷朝他挥了挥手,在夕阳的余晖中一溜烟儿跑远,一去不回头了。
独留下手足无措的他,想要逃开,却又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牵扯着,走不远,跑不掉。
怪谁呢?
自然要怪柳书意!
若不是她非要将自己从流民巷带出来,他又怎会如现在这般失魂落魄?
明夜觉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他不开心,就得有人陪他一起不开心。
但是,但是。
他总不能打她那么纤细的身子骨,碰一下就要淤青一片的对了,他得多备些伤药才行,外伤内伤都得有,上次那药丸似乎对内伤没什么用
也不能骂她骂不过的,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比自己还凶了,总不能真让她把自己赶出屋去说起此事,她家的护院可真够没用的,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进屋,若来了采花贼可怎么办?得在窗户上装点什么机关暗器才好
冷着她远着她一些?那更行不通了,想他之前不过才离开了三五日,她就连放你自由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简直是始乱终岂有此理!
咚一声闷响,明夜又一脑袋撞在了树干上,力道之大,连满树浓绿的叶子都跟着抖了一抖。
不远不近的另一棵大树上,郁郁葱葱的树冠也跟着抖了一抖。
暮光树影里,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蹲身隐匿着,正津津有味的围观明夜撞树。
就在一炷香以前。
太子殿下的两个暗卫刚换过班,排行老四的圆眼睛小个子暗卫凌樨下了职,Jing神抖擞的回了暗卫小院为此还被接班的三哥凌焰踹了一脚:臭小子,显摆你年轻Jing力好是吧。
大哥凌崖在屋中养伤,二哥凌泽就和往常一样,拿着他的木头和匕首坐在屋顶上发呆。早有仆人将饭菜送了过来,凌樨揽了几个馒头入怀,纵身跃上房顶挨着凌泽坐下,拿出一个递过去:喏,二哥吃饭。
凌泽看他一眼:你吃,我吃过了。复又低下头,继续刻着手里的木雕。
凌樨歪着头凑上去看,不由轻呼一声:这是那刺客头子使的刀?
凌泽点头,手里的匕首轻推稳凿,不过片刻便雕出了一柄小巧玲珑的蛇骨弯刀,与卫长秦手中所持分毫不差。
凌樨嘴里咬着馒头,比了比大拇指:二哥,你这一手真是绝了,有了此物查起人来当真要容易许多。
他这个二哥,平日里寡淡少言,孤冷的不似个活人,却偏偏有个刻木头的爱好,雕了一大堆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小剑摆在房中,也不做什么,就只放着看。
你倒是也雕点儿别的,凌焰没少嘲笑他,雕个老虎兔子什么的,再不然桌子椅子也行,全是木剑算个怎么回事。
这还是凌樨第一次见到凌泽雕刻木剑之外的东西,没想到也这么技艺高超,Jing妙传神。
凌泽没说话,只在指尖翻转着那柄木雕弯刀,思考要如何使之节节断开,却又互相勾连如蛇骨蜿蜒。
就在这当口,一道暗色人影忽然出现,以极快的速度从墙外窜了过去。
凌樨噌就跳起来:有刺客?!
不是,凌泽看着远去的背影,脑中想起一人,他将木刀和匕首塞进怀中,起身道,我去看看。然后足尖轻点屋檐,飞快跟了上去。
凌樨一手一个馒头,追在后面喊:等等我!我也要去!
等二人在老槐树旁追上明夜,恰恰好将他拿头撞树的动作尽数收入了眼底。
凌樨揉一把自己的脑门,嘶了一声:二哥,我怎么瞧着这人跟个傻子似的。
凌泽沉默了一下,似是觉得这么说救命恩人不大好,便没接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凌樨又道:嘿嘿,他还撞,那挂丝的小虫要掉他脖子里了,嗳,掉了掉了啧,可惜
小虫子没能掉进明夜的脖领子里,因为他正巧侧过了身,弯腰去瞧人。
他脚下的这棵老槐树,与柳书意住的蕉鹿院一东一西,相隔两端,旁边就是仆人居住的小院。天色已擦黑了,两个婆子借着幽蓝的天光晃晃悠悠沿着小路走来,正在嘴碎闲聊。
一个道:殿下可有几年没来这边了,眼瞅着长高不少哩。
另一个道:可不是,我还特地叮嘱我家那小子要好好表现,争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