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似的小山洞面朝着河滩,横卧在桃林边缘的山崖下。
洞口稀稀落落挂着藤萝,将一干风雨阻挡在外,原是山人猎户歇脚过夜的场所,如今连日大雨,打猎不便,此处便暂时荒置了下来。
柳书意同明夜一起将陈云洲搀进洞中,扯下搭在柴禾堆上的麻布,抖了抖灰土在地面铺平,扶着他过去躺下。
陈云洲经了这番折腾,已有些神志不清,身子一沾地面便昏睡了过去。
柳书意见状,连忙解下背后包裹摊开,找出油纸包好的火折子,递给明夜:去找个挡风的地儿把火升起来。
黑夜里一簇火光极容易吸引刺客的视线,但此时陈云洲急需取暖,拖延不得,幸好洞中颇深,洞外又有藤萝桃林遮蔽,只是燃个小火堆还不算显眼。
你就使唤我吧。明夜劈手夺过火折子,倒也还算知道轻重缓急,老实的搬木柴去了。
柳书意从怀中掏出手帕,不大一张帕子早已shi透,一展开便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泥汤。她不禁有些懊恼,怎么就没有一起装在包裹里?只好拿着手帕去到洞口,接点雨水搓洗一番。
洞外天色已渐渐透出一点墨蓝,风雨似乎小了一些,远处枝影摇曳的树林带着诡异的平静,听不见一点打斗声。
也不知那个暗卫怎么样了。
先前在河边,柳书意就已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那个裴落青口中提过的,死守太子殿下,身中剧毒却仍一人独战十几人,最后力竭而亡的暗卫。
裴落青只道士不畏死,这是职责所在,但若有可能,柳书意还是希望他能活下来。只是如今这情况,他们三人都尚未脱险,又哪里有余力相救。
将手帕上的污泥洗净,拧住两端绞干水,柳书意回到洞中,蹲下身子,二指挟住帕尖去擦拭陈云洲额头的血迹。
那一头明夜已将火堆升了起来,温暖昏黄的光芒跳动着,照出陈云洲玉琢似的一张脸。他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纤长浓黑的睫毛在不安轻颤,柳书意将手背放在他额上碰了碰,触手冰凉,幸好并未发烧。
拨开额角shi发,能看见一条拇指宽的伤口,似是被硬物碰撞所致,想必是在惊马时弄伤的。伤口不深,此时已止了血,但那条殷红血痕衬着玉白的一张脸,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明夜拍掉手上的草木灰,凑过去看柳书意的动作,忽然吸吸鼻子,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柳书意侧头问道。
他拉过柳书意的手,将鼻尖凑近手帕上的血迹,用力嗅了一嗅,啧嘴道:这味道他是中了毒啊。
柳书意眼睛一亮:你看得出来?那你知道是什么毒么?
有点猜测,但拿不准。这毒像是禹荒皇室用的,但明夜不敢说给柳书意听。
国破家亡、沦为贱奴的禹荒一族,给尊贵无比的陈国太子下了毒,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剩下的那些禹荒族人可就活不了了。
柳书意有些失望,又问:那可有救治的办法?
明夜皱起眉头,纠结了一下:怎么救我还不知道,但缓解一二还是可以的。
要如何做?柳书意目光殷切的盯住他。
明夜抿了抿唇,手摸上腰后的短刀,想起上面淬了毒,只好问柳书意:你有刀或者匕首么?
柳书意点头,从包裹中翻出把护身小刀递过去,明夜取了刀鞘握在手中,对准手腕便要一划。
柳书意心惊rou跳,忙捉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替你们的太子殿下缓解毒性啊。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见他如此笃定,柳书意只好松开手,只见不大的一柄小刀横着切过少年纤细白嫩的手腕,鲜红的血ye瞬间从刀口汹涌流出。
这一幕瞬间让柳书意忆起梦中那晚,那个躺在床榻上以手遮脸的青年,也是这么切开自己手腕,任由鲜血泗流,积满玉碗。
见柳书意痴痴发呆,少年用肩头撞了她一下:傻愣着做什么?帮我捏开他的嘴。
柳书意回过神,忙伸手轻轻分开陈云洲的双唇,淡色嘴唇下是皓白的牙齿,明夜将手腕凑近,用力挤压伤处,迫使血ye流入他口中。
再是对明夜心怀怨怼,如今看他这么自伤放血,柳书意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心软。微弱火光里,Jing致漂亮的少年蹙着眉头,明亮双眸全神贯注的凝视前方,片刻之后,他舒了一口气:好了,捂好他的嘴,别让他吐出来。
柳书意忙一手捂住陈云洲的唇,一手轻抚喉部,帮助他吞咽,但昏迷中的人很难进食,明夜贡献的新鲜血ye大半都从唇缝流了出来,染红了柳书意的手和陈云洲的衣襟。
明夜将匕首插回刀鞘,顺手塞进自己怀中,又捡起柳书意之前用的帕子在手上随意缠了几圈:也够了,就防着这个,我多放了一些。
柳书意见差不多都咽了下去,一边用衣袖擦着陈云洲脸上和胸口的血迹,一边状若无意的问道:你的血,还能解毒?
明夜不知想到什么,似是自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