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明夜睁开眼,不耐烦的抽回手,撑住床板坐起身。
楚花楹拽着他的胳膊将手拉过来,用帕子在伤口上缠了几圈:你多少日子没出过门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我听说你还将她的尸骨停着没有下葬,都这么大的人了,行事怎么如此荒唐
王妃娘娘,您刚从陛下床上下来,又赶着过来训我,忙得过来吗?明夜声音冷了几分。
楚花楹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yIn糜的气味能用香汤洗去,胸口的点点红痕却掩藏不住,她欲盖弥彰的拢了拢领口,缓声道:姐姐知你心中痛苦,只是人死不能复生,须记得还有无数族人需要我们的庇护。陛下怜你丧妻,才将图纸的期限往后延了又延,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糊弄之人
明夜哼笑一声打断她:怕什么,陛下要我的本事,自然会对我百般纵容,我到燕国这么多年,替他办的事还少了不成。
话虽如此,停灵十日总该够了,难道你想见到小姐在黄泉冥府也不得安生?
的确是不太安生。柳书意暗想。
你别管我了。明夜心头浮起一股烦躁,连带着语气也越发恶劣起来,倒是你,那日趁着我不在过来干什么?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楚花楹垂下鸦翅般的羽睫,一脸悔不当初:是我的错我原想着那裴落青已经死了,小姐总该清醒过来,和你安生过日子,才去激了她一激。却没想到小姐情深至此,竟要同裴落青一道殉情。
她和那姓裴的早就没关系了,你不要胡说!明夜脸色刷的Yin沉下来,五官扭曲的可怕,一把推开楚花楹,将她搡了个趔趄:我的药就差最后一步,到时她服了自会忘记前尘往事,和我好好过日子。都怪你来多事!
柳书意听得一惊原来他当时打着这样的主意。若他真的这么做了,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死也不会。
楚花楹料不到明夜反应如此之大,也有些气上心头:既然没有关系,又为何要跟着裴落青私奔,即便你原谅她不再追究,也仍要执意寻死?既然没关系,你又为何非要制那什么药楚明夜,你别自欺欺人了!
不要用那个名字喊我!明夜面色冷极,胸口上下起伏,飞起一脚踢碎了旁边的几凳,回头朝楚花楹道:你不必再说了,我知你想要柳书意死。你对裴落青的心思那两位不知道,我跟你这么多年还会不清楚?只可惜你百般用计,他到死也没有看你一眼。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不大的一间华室里,明夜站着,楚花楹也站着,柳书意敛裙屏息的躲在角落看戏。
她好似参透个惊天秘辛,许多想不明白的事如今忽然连成了一串难怪楚花楹执意要陪嫁,难怪她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柳书意不由暗叹,为着一个男人,至于么?
楚花楹咬住嘴唇,美眸渐渐含泪,却仍强撑着端庄姿态: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即便我对他有过心思,该做的事可又有失职过一次?她们要我偷虎符我也偷了,要我下毒我也下了,我可有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过大家的大事?
明夜扭头不言。
他一直跟在楚花楹身边,自然知道她是如何对那些男人逢迎献身,如何用色相勾引裴落青的下属,又如何同锦王制造巧遇。当初锦王还没有对楚花楹动心,万般磋磨人的手段都爱往她身上使,直到后来遇到大燕皇帝,得了他的宠爱,才叫锦王有所收敛。但这宫中也不是太平之处,前有沈妃,后有南陈亡国公主,各种明枪暗箭不知让她遇上过多少回。
纵然痛恨楚花楹逼死柳书意,但在家国大义上,她确实无可指摘。
小姐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有恨,朝着我来便是。只是禹荒全族的命运,由不得你如此儿戏。楚花楹说罢,抚平袖上被明夜推搡出的褶皱,昂起高贵的头颅转身往外走去。
明夜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有些心生懊恼,泄气般在榻上坐下,垂头抚摸手腕上的锦帕。
他毕竟追随楚花楹多年,向她效忠已成了本能的一部分,能为了柳书意向楚花楹大发雷霆,对他来说已是十分不易。
对不起。明夜低低开口。
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楚花楹的背影,而柳书意能直直看清楚花楹的脸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面上所有的委屈隐忍,都化作了一片嫌恶冷漠。
楚花楹厌恶明夜。
她从不喜欢这个暴躁傲慢的青年。他的忠诚就像一柄双刃剑,用的好了可以削金断骨,却又极难驾驭,一有不慎便会反伤己身。
当初所有人都催促着她收用他,这是他们禹荒皇室的惯例,用身体来维系忠诚。这让她烦躁万分。于是借着锦王吃醋的由头,她将他推给了柳书意,一下解决了两个问题人物,又在燕帝和锦王面前显出了自己的善良高尚,当真是两全其美。
至于柳书意,明夜说她盼着她死,对,却也不全对。她更想让她活着,活着看自己如何倾倒众生,如何凤临天下,好叫她一洗当年为奴为婢的诸般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