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未到,王府的前院就站满了人,男女老少各个分工的家仆都站在前头,侍卫站在后头,都知道这次被集中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个个抿着唇,不敢窃窃私语。
上元贺香瞧了瞧眼下这众多脸庞,却唯独不见最熟悉的脸庞,忙问身侧的侍卫:“莲幂呢?”侍卫踌躇着不敢回话,令上元贺香觉得奇怪,复问:“为何不见莲幂?”
被严肃的目光盯着不放,生怕下一刹那就要被处决,侍卫这才肯说话,说出实情:“统领他……前几日出门一趟后,就不见再回来……”
上元贺香更觉得奇怪,赶忙奔到莲幂的住所,当真是一个人也没有,便闯入连幂的寝房,环视一眼,将房中的陈设与物品都看过一遍,没有任何东西有异常,角落里的供桌上的一切也皆在,风闻的灵牌和供物也一样不少,只是盛着茶水的杯子的底部压着一封信函,她便迈步上前,移开茶杯,取走信函,拆信过目。
这信中如是写道:郡王妃,或许你要怪罪于我,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的弟弟风闻,在当年就那样无辜地死去,他去了黄泉,而我活在这个世间,却要背负他的仇恨。每夜当我闭上双眼,就好像看到他冲我笑的脸庞,耳边也似乎听到他在唤我,我始终无法接受他就那样冤死,不停地自责,我为什么没能亲手杀了黄延,哪怕只是那一剑!
这些年来,您一直想要弥补我,我亦懂您的用心,但这个仇,我永远不可能忘记,青鸾城是否真的处决了黄延?我就算是掘地三千尺也要见到他的尸骨!我的弟弟风闻,在等着我替他报仇了的好消息!为此,我不得不伤害郡王子,我不奢求您的原谅,莲幂这一生可以被恨,但不愿见风闻在黄泉无法安息,今日辞别,我亦无悔,以后您若要杀我,我亦无悔!——莲幂留。
上元贺香瞠目着,惊讶万分,眼中亦布满愤怒的情绪,脱口叫道:“莲幂你……!”不自觉地将手中信函用力抓紧,弄出了深深的褶皱也不在乎,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间寝房。
苏仲明得知上元贺香因为宏里的事情而匆匆赶回了洪城,又得知她再度匆匆来了宫都一趟,不禁诧异。朱振宫的起居殿内,他接过上元贺香递上来的那一封信函,快速过目一遍后,启唇:“你的意思是,让祯儿派人到各个郡国通缉这个叫莲幂的?”
上元贺香回道:“他这么做,一定有重要的原因,抓到他才能问清楚!”
苏仲明稍稍思考,才道:“我倒觉得他是受人指使,现下恐怕已经投奔对方的帐下,而那人说不准就是这连环命案的主谋。”
上元贺香脱口:“我的宏里,我一定要救我的儿子!”
苏仲明回道:“这件事非常重要,必须要知会其他郡王,也好协助通缉莲幂。”
上元贺香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但正要跨过门槛时,却突然停步。苏仲明回头,不禁好奇:“怎么了?”
上元贺香问道:“那块墓碑下面,真的埋着我义父的尸骨吗?现在可不止我一个人怀疑这件事了。”
苏仲明无奈道:“师姐……”
上元贺香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一句劝说之词,迈步离开了朱振宫。
永乐斋内,四条坚固的锁链将宏里的手腕和脚踝都束缚了起来,锁链亦绕过了横梁,上元贺香步入寝房,一见此景,便愣愕。
天云知道她一定会问罪,索性向她坦诚:“王嫂,对不住,我不得不这么做。”
上元贺香轻轻叹了一叹,回道:“我知道你的用意,只是委屈了宏里。”
雁归岛上,远远比宫都要更为安祥,一处宁静的院落里,杨心素刻意背对着石桌,奋力地练习拳法,石桌上一如既往地放置着茶壶杯子和几个水果。
慕容无砚静静地坐在石桌前,一只手支在桌案上,撑着腮,直直看着阳清远削果皮,阳清远镇定自若地削出一条犹若锁链一般很长很长的果皮,从第一刀到最后一刀,都不曾有断裂之处,是一条完整的果皮。
阳清远放下刀子后,问道:“你吃,我就掰成两半,你不吃,我就不掰了。”
不等无砚回答,便从身后传来杨心素的声音:“我吃!我吃!”
无砚淡淡地回道:“你还没有到休息的时辰,没有说话的资格!”
阳清远已然徒手将苹果掰成两半,递到无砚面前,让无砚选择,无砚随便挑了一半,轻轻咬了一口,果子熟得刚刚好,稍稍咀嚼就化成了泥,甜丝丝的果汁溢满口中。
阳清远也轻咬了一口苹果,忽然说道:“听说薛慕华与云岫顶的千金办了喜事,我哥哥应该也偷偷回了淅雨台总舵。”
无砚顿了顿,问道:“他如果再发信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阳清远答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按照说好的,联手对付薛慕华。当我知晓了,他不是我所认识的哥哥以后……”
一两句谈话之间,无砚已经将手中的那一半苹果吃完,但总觉得少了一口,这一口令他意犹未尽。阳清远在嘴边轻咬了一块,正好让他见着,便将身子向前倾,大方地咬住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