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没见过这么纯情的秦覃。有反应还害羞。
但接着几天,秦覃对他更加冷淡,好像觉得自己对着粉红脑袋硬了那么一下很对不起文颂。有意识地对他视而不见,甚至会忽然盯着空气里某个方向,朝那边急急地喊一声“文颂”。
是在叫他幻想中的那一个。
文颂逐渐习惯了,听见就走到他盯住的那个位置去,看着他问,“干什么?”
秦覃会愣一会儿,随即失望又恼怒地转身走开,或者钻进被子里不再说话。
他最近都在规律地服药。文颂咨询过医生,一开始陪伴他的那个幻觉正在变模糊或逐渐消失,可能会让他感到焦虑不安,情绪烦躁。
最近几天这样的情况有发展的倾向,文颂刚刚察觉,秦覃早上吃完饭当面服下的药片,等他离开房间之后会偷偷抠嗓子吐掉。
这样还怎么管?总不能一天到晚地盯着他有没有偷偷吐药。文颂着急,单方面跟他吵了一架,话还没说几句又看他钻进被子里躲了起来。假装自己不存在没有做错过事。
文颂:“……”
真的很想揍一顿。
劝又劝不听,骂他也只会适得其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要被送进病院了。文颂闹心又头痛,坐到房间另一角去独自冷静。打开小音响本来想舒缓一下情绪,却很应景的传来丧逼情歌。
[当爱意变成折磨
谁敢妄谈洒脱
如何从头来过
……]
他正想要换一首,音响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马上就下课了!晚上去哪里吃?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文颂:“……”
这什么东西啊!
他又谨慎地听了两分钟,被自己撒娇的语气激出一身鸡皮疙瘩。音响上屏显列表留下了播放记录,往前翻有几十段,全部是秦覃偷偷录下的两人热恋时的通话记录。因为循环过太多次,即使断开蓝牙也留着本地缓存,能够正常播放。
可谁会在热恋期就提前录这种东西啊。跟年纪轻轻写遗嘱有什么区别。
文颂又开始冒火,管他什么病什么灾,抄起抱枕就往床上砸,“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跟我好下去是不是?”
“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的人啊!什么东西都自己留着!”
“……”
床上那坨被子抖了抖。秦覃冒出头来,看他一边生气,一边继续播放通话记录。
没想到他听了几分钟后尴尬的情绪消失,还有点被自己迷住,文颂记得其中一些电话的内容,听到熟悉的部分时甚至可以跟着那个撒娇的语气复刻出现场版。忽然自己跟自己玩起来。
迷惑行为。“你睡觉吧。今天不骂你了。”
他没再管秦覃,自顾自地玩了一会儿,估摸着床上躺平的人已经睡着,才关掉音响,挡住脸无声地哭了。苦中作乐,乐极又生悲。
秦覃不喜欢房间里是亮的,白天窗帘一直拉着。晚上也不喜欢开灯,但是可以把窗帘拉开,外面楼宇间霓虹灯的光会散射进来,不看书写字就基本满足房间内的大致需求。
文颂蹑手蹑脚地把沙发椅推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从这里能看得到“城市之眼”。高高的塔尖上布满星光般的灯网,他曾经跟秦覃一起去到最高的那层,在漫漫夜色中眺望远方。
那是他们第一次去的地方。秦覃说过,那在他心里已经算是第一次约会了。
而对他而言,他在c市的大学生活好像就是从那天才真正鲜活起来。
文颂登上微博,再次翻看聊天记录,循着当初的对话,看着秦覃在那天再次提出见面的请求。
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温水送服的id下是那个哪都没去过的小师弟吗。
如果可以,文颂很想再用温水送服的身份跟他聊天,或许劝说的效果会好上很多。起码他会相信在跟他聊天的是真正的文颂。
但他现在完全跟网络断开联系了。手机在许久前就已经耗尽电量自动关机,无人问津地丢在床头柜上。因为那句无心的“我再也不会见他了”,就像被宣判了死刑。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方,无法坦然地旁观文颂拥有新的爱人和朋友,索性躲起来看不到,就当做没有发生。
文颂翻着以前的聊天记录看了很久。以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作息比现在规律得多,每天十一点必须上床睡觉。后来在网上认识了秦覃,就变成了半夜聊天聊到困才睡觉。其实生物钟已经固定,也超不过十一点很久,他总是遗憾自己困得太快话题没聊到头,每次睡着时都是意犹未尽的。
可时过境迁,有一天他们面对面的共处一室,居然也会有大眼瞪小眼没法好好说话的时候。
秦覃听着被子外细碎的抽泣声毫无睡意,僵硬地躺了半晚,内心像被钝刀反复研磨。直到一切动静都归于平缓,再迟疑着掀开被子,看到他窝在窗前的沙发里睡着了。
秦覃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