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上一世他死的时候,宁皇后仍旧活着,做了太后 ,日日到他寝宫中来喂他服药,只是落泪却不说一句话。
那时他总觉得那金豆子掉得令他心烦,可如今再回忆起她发鬓斑白,身着万福万寿袍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发堵……
她命不该如此,本应该熬过燕皇风风光光地做太后才是。
龙四海见他脸上表情越发绷紧,心知他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罢,宁太后终是他的娘亲。而失去至亲,终是让人心碎的。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便只能攥住了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你还有我……”
八荒低头,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shi漉漉的头发还泛着水汽。他也不在意反手将人扣进怀里,不似往日般温柔,却是使了些力气,像是要将她嵌进怀里似的。
龙四海没反抗,任他抱。
“燕皇来势汹汹,你若之前有任何安排,我们得尽早准备了。”
八荒轻摇了摇头:“以他准备的速度来看,只怕明日我弑母的罪名便会响彻京都,他这是要彻底断了我上位的可能,再杀之宰之。”
说着,他唇角露出一丝轻嘲。
龙四海从他身子上撑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让八荒忽然一笑,抚了抚她的脸:“殿下紧张我?”
龙四海搡他一下:“不然呢?”
八荒唇角笑意更深,轻道:“殿下莫慌,我做不了燕皇,换个人做便是……”
说着,他在她耳边俯身轻言了几句,龙四海倏然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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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皇宫果然传来消息——太子无疑丧心弑母,已然潜逃。还不过半日工夫,悬赏他的画像便已张遍了整个京都,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龙四海一大早起来的时候,驿馆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士兵,为首的男人她曾在皇宫里见过,是现在燕国的御前大都统柯迅。
昨晚刚下了一场暴雨,晨光被压在浓云之后,雾气四合,龙四海走到门外,扫了眼面前黑压压的禁军,眯了眯眼:“敢问都统有何事?”
柯迅微微躬身:“镇国公主,昨夜大皇子犯下命案却从牢里逃脱,柯迅奉命前来追查,还请公主行个方便。”
龙四海侧头:“柯都统这是怀疑本宫私藏你燕国钦犯?”
这话说得颇为直白,柯迅一愣,旋即道:“公主在哈图曾与大皇子患难之交,为了还您一个清白,还请公主让小的进去搜搜。”
龙四海冷笑一声:“你们燕国的太子跑了,要来本宫的驿馆搜人,岂非欺人太甚?”
柯迅垂首,却像是块狗皮膏药:“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恕罪。”
“奉命,奉谁的命?二皇子?还是燕皇陛下?”
她声音里带着嘲讽,柯迅抬头,只见她面如寒霜:“燕国这般待客,还真是有礼极了!”
说着,却是冷笑一声侧了侧身子:“柯都统尽量看,看清楚了,可别叫别人说本宫插手你们燕国内务,私藏钦犯!”
她脸上坦坦荡荡,话语间似乎一心想与燕太子撇清关系,柯迅不由生起一丝狐疑——这镇国公主真当毫不知情?
不出意料的,那驿馆干干净净,连燕无疑一丝影子都不曾有。
龙四海半倚在门边,面色不善:“柯都统可查清楚了。”
柯迅垂首:“小的们冒犯了。”
龙四海冷笑一声:“燕国这般待客,看来本宫也是时候走了!”
说着,便将柯迅请了出去。
一群禁卫急急退去,满地泥水随着脚步溅起,泥点子甩在了他们的皁靴上。
直到柯迅的背影消失在驿馆尽头,原本面目凌厉的龙四海才倏然松了一口气,对着空气轻声道:“人都走干净了。”
下一刻,一个玄色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正是被全燕通缉的男人。
八荒笑了笑:“殿下放心,他们抓不到我。”
龙四海瞪他一眼:“最好抓不到,要是抓到了,那就是直接——”
她做了一个“咔嚓砍头”的姿势,眼里满是紧张情绪。
现在京都上上下下都是捉拿他的人,她纵使知道八荒功夫极好,却也还是忍不住地心慌。
八荒瞧见她一脸担忧模样,俯下身子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慰道:“殿下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柯迅是他的人,就算刚刚的禁卫在驿馆里发现了他,也不会声张。
龙四海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无奈。
他保证什么保证?
好端端的,宁皇后被杀,太子之位没了,他成了燕国头号通缉犯,她怎么能不担心?
她攥着他的袖袍,忽然提议道:“父皇前两日来信让我尽快回蜀,你若不然与我一起回去吧……”
“好呀。”
八荒一笑,答应得轻巧,惹得龙四海一愣,他却不甚在意似的俯身又吻了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