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稚子怯生生地,扒着丛春花,偷偷瞧着宁善,发现宁善看见他之后,拔腿就跑。
宁善没有力气去追,却是笑笑,居然把他给忘了。
宁宣瑜。宁昼一夜风流留下的血脉,母亲是个普通宫女,上辈子被丢在后宫里,后来被向盈川找到,这一世,竟是自己到了他面前。
姜题找来时宁善已睡眼朦胧,被姜题抱着,回宫后姜题替他梳洗,二人相拥而眠,宁善靠着他,抬头问他:“鹤章,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姜题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脸,道:“小九要给我一个吗?”
说着玩笑话,可两人都知道,宁善这身体,是要不了孩子的。姜题也不在意这事,不过是孩子,生下来伤身体,还会和他分享宁善。
他可不想宁善去喜欢其他人。
宁善睁大了眼睛,手指点了点他喉结,“想太多了。我说的是宁昼的孩子。”
话一出口,姜题握住他手指,神色淡了些,他肯定知道上辈子后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并不同意宁善的想法。
确实,上一世的宁宣瑜,是压死宁善的最后一根稻草。
宁善上一世也是把他当弟弟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与向盈川的关系,以为宁宣瑜事他最后一个亲人,每日用心教导,可谁知道,幼童之心,不过眨眼就变。
只需要一点点讨好,宁宣瑜便听了向盈川的话,把那有毒糕点送到他面前。而连里陪在他身边,他便让连里也尝尝,可这一试,就要了连里的命。也让他再无心力,便转首遁入空门,葬在了那后山寺的后山。
可宁善现在有了新的想法,他不想留在大宁,想去姜国看看。
他抿抿嘴,双手抱着姜题的脸,半哄着:“鹤章,我们可以把宁宣瑜带大一些,交给董白一,然后,我想跟你回姜国看看。”
眼睛里闪着光亮,说得又温软好听,姜题眉头皱着,“可我让孔泊过来,为的是让姜国彻底合入大宁,好安,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宁善心中已经没什么怨与恨了,只是想摆脱这半生的束缚,和姜题快快活活地过完剩下的日子。说到底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自己陪不了姜题太多时间。
“鹤章,我只是,不想呆在这宫里了。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他伸手抚平姜题眉头,凑上去亲了亲。
姜题便拿他没有办法,把人抱紧,回他:“好。”
他的娇娇公子,本来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儿。天生金玉佛子,却半生凉薄无爱。外温润如玉,内里几分寒凉,不信人情,却又生来天真,真是让他,心疼至极。
宁宣瑜就这样被立为储君,姜题看宁善指导那孩子,有几分聪明,或许真如宁善所想,好好栽培,日后便不归他们所管了。
时至春夏之交,倒春寒冷了天,宁善欲去后山寺礼佛几日,两人同行。
山中清净,两人各住一屋,那小沙弥还在扫叶,却和上次不同了。两人走到了后山,虫鸣鸟啼,宁善看着这密林深处,想着上一世自己应该也是葬在了这山中。
住了几日,下山回宫,宁善却被姜题拉着先在山下泡汤。
憋了几天,姜题下手重了些,汤池里烫了一身皮rou,还留了些青紫,叫宁善好好养了几天,姜题也只能憋着。
徐辛替宁善调养身体,叮嘱两人克制些,宁善便把人赶到外殿去睡。
上朝倒困难了,宁善近来多眠,恨不能一直躺着,姜题便把人哄起来,替他穿衣束发,顺便挂上那块玉,瞧着便好看,亲上一会儿再放人去上朝。
两人在宫中举行了个简单的成婚礼,只叫了一些人。上玄下纁,纁裳缁衪,普通人家和天家婚服都一样,他们只是一对最普通的相爱之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拜的是薛老将军,夫妻对拜,喝上一些酒,薛池历坐在关南菱身边没有喝太多,宁宣瑜被董白一看着,也不能喝太多,倒是孔泊喝了不少,连里便是吃了不少。
夜里惊雷落雨,红烛春帐,沉沉入眠。
宁善又回到了那个梦里,看见那黄沙飞雪,被雷声惊醒。他已很久没有半夜醒来过,幼时眼盲后惧独,风吹草动都睡不好觉,现在有了姜题。他把头埋进姜题脖颈间,嗅到那熟悉气息,安心后才又睡去。
无人说话,像是没有被发现那样。
姜题眼睫动着,不过没有睁眼。
上辈子他当了皇帝,后宫无一妃子。自夺权登基后,他再也没有笑过,像是笑够了,冷情冷心。
那时候开始频繁想起宁善,有几分愧疚,也混杂着情,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可知宁善死后,好像就有了变化。
他去了后山寺,看见了后山宁善的墓。大概是早就不清醒了,他挖开了宁善的墓,后来也没活多少时间,毕竟一切都变得很无趣,传位后自缢,只让人把他和宁善合葬。
他活了两辈子,步步算计,笑里藏刀,除宁善之外,竟再难寻一人不因利害关系而全心全意。连孔泊,也不过是想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