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桓又嘱咐他,“你就站里面,别在门口等,夜里凉。”
莫名地,刘子衿总觉得自己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妈妈对儿子的……慈爱?最可怕的是这语气他还怪熟悉,陈桓似乎在高中的时候,就时不时会用像老妈子似的叮嘱他各种小事。
刘子衿那自认为聪明的脑瓜子可想不明白了,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难道我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吗?
凌晨三点的街道,仍然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车,路边灯红酒绿的馆子,以及路上随处可见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一看就喝多了的人。
过了主干道向右转,车子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小区,在其中一个单元停下。
“就到这儿吧,”刘子衿解开安全带,又打个哈欠,“麻烦你了。”
准备下车的时候却发现车门还被锁着,拉了两下没拉动,于是转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陈桓。
对方调整了个坐姿,面对着他,“明早我来接你?”
刘子衿还真有些惊讶,“差不多得了陈桓,你什么老总啊那么闲?”
说完伸过手去拍了拍陈桓肩膀,用长辈对晚辈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好好上班,挣大钱。”
陈桓忽然觉得今晚的时间跟捡来似的,刘子衿这说话方式在他的认知里,已经能算得上和朋友交流的状态了。由于不想耽误他可怜的休息时间,陈桓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给车子撤了锁,“行,我知道了。晚安,好好休息。”
刘子衿拉开车门,半个身子已经钻出车外,忽然又探回个脑袋,“慢点开。”
有那么一瞬间,陈桓像是被巨大的喜悦淹没了,溺在里面甚至有些喘不上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先是身体往后倒,瘫在了驾驶座上,接着抬起胳膊重重地拍了拍方向盘,忽然上半身又向前倾,额头抵在握住方向盘的右手背。
低声又骂又笑,“靠!”
他原本也没想回家,家里两间卧室都给长辈住了,回去睡沙发倒不如在车里凑合一晚。反正再没过几个小时,又到了刘子衿上班的时间,既然陈桓说了要来接他,那必是说到做到。
况且对陈桓来说,睡觉完全是项任务,他只要睡足三四个小时,第二天就能Jing力充沛地投入到工作中。在别人看来这是件多么恐怖又难以置信的事情,但他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
四月份的天气不太友好,晚上还能降到个位数,即使是在车里也抵不住深夜的凉意。
陈桓从后备箱取了之前给刘子衿用过的毯子,放倒座椅盖好毛毯,睡前还幻想着能在梦里多见他一面,但很不凑巧,一夜无梦。
在车里睡觉着实不太好受,即使是躺在后座,陈桓两条大长腿也无处安放,只能尽力蜷缩着让毛毯能盖住全身。奈何这姿势实在是考验身体柔韧度,躺了没多会儿,自大腿以下就全麻了。
他又换了几个睡姿,都不太得劲儿,最后索性坐起来,双手抱拳在胸前,侧头靠在头枕上睡。
事实证明,陈桓还是太乐观了。
他整晚都半梦半醒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自己会睡过头错过刘子衿上班的时间,所以几乎是每隔半小时一小时的,就忍不住看眼时间。
也不过是循环了五六次,天就亮了。
陈桓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四肢,拉开车门下车呼吸新鲜空气。
清晨的街道上没几辆车,大工厂也还没苏醒,空气中只有晨露的冷冽,还夹杂着新枝的香味,非常干净纯粹。
时间还早,他干脆在小区周围边慢悠悠地溜达,边找公厕简单洗漱整理一下。
陈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衬衫被压了一夜,不免到处都是褶皱,眼下发青,脸色也算不上太好,和代表着正式的黑色西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在外人看来,反倒显得颓废又禁欲。
因为担心刘子衿今天凌晨才到家,肯定是能睡多久睡多久,因此自然不会想起还有吃早餐这件事,于是他又折回小区门口买了早餐,才往车停的方向走。
真实情况完全如陈桓设想的那样,刘子衿一连关了五个闹钟,才满肚子起床气地离开被窝,迅速刷完牙洗完脸后就踩上鞋子就飞奔下楼。
借着在电梯里的那点时间,用大学老师教的奇怪的练声方法,充分调动起面部表情和声音,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等他再出电梯的时候,俨然又是一卓尔不群的Jing英医生形象。
刘子衿正准备跑到小区门口再打车,结果被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拦住了去路,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低头绕开它好好赶自己的路,哪里料到对方能这么不识相,接连别了他三次,甚至还冲他叭叭了两声,像挑衅似的。
刘子衿实在忍无可忍,酝酿了一堆问候人母亲的话,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不识相的车主。没想到他刚一怒气冲冲的抬头,就迎面正对上了一张疲惫到连笑起来都很勉强的脸,眼底却是笑意满满。
他真是站在原地反应了好半天,只爆了声粗口,“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