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与塞维尔对上视线,他的脸上突然显现出略显惊讶的表情,很快便朝塞维尔露出一个短暂而明快的微笑,笑容里带着一股独特的、稚嫩而纯粹的少年气。
随后,他一个简单的屈膝便弯腰钻进了客舱,把那琴盒模样的东西摆在脚边,再冲塞维尔礼貌地喊了声老师。
塞维尔后来才知道那琴盒里面装的不是琴,而是被拆卸完整的复合弓和箭矢——埃尔温是体育生,尤其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
当时,这个年轻男孩微微向塞维尔凑近了些,裸露在外的手臂肌rou被微热的汗水熨烫,散发出少年独有的、青涩而性感的荷尔蒙。那截流畅而不夸张的肌理由无数次的训练锻造而出,匀称漂亮的肱二头肌蕴藏着青春的朝气,活像淬过毒的雪亮刀锋,叫塞维尔耳边嗡嗡作响,有种再多看几眼就会被那道隆起的Jing湛弧线毒害的错觉。
他暗自懊恼,随后听见埃尔温发出了一声好心的提醒:“你没戴隔音耳罩,格兰尼老师。”
“什么?”塞维尔顿时抬起脸来,感到局促不安。
“隔音耳罩,”埃尔温指了指不知什么时候罩住自己耳廓的耳罩,颇有些严肃地皱着眉,同时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耳罩递给塞维尔,“戴上它,格兰尼老师。虽然短时间内可以忍受,但螺旋桨的噪音听久了会影响听力。”
等到塞维尔窘迫地戴上耳罩,便感觉耳廓外仿佛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海绵,只能听见埃尔温模糊而遥远的声音——这个大男孩儿又在说什么呢?
“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塞维尔鼓起勇气说。他试图增加一点亲近感,便像普通朋友那样体贴地朝埃尔温摊开手掌,“你可以写在我手上,埃尔温。”
他看见埃尔温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睛,那对碧蓝的眼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突然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和浅浅的酒窝。然后,少年的脑袋紧紧挨上他的肩膀,伸出手指来,在他的掌心里比划,带来一阵痒痒麻麻的触感。
“抱歉。”
这是第一个单词。塞维尔疑惑地歪了歪头。
少年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地蹭着他的掌心,继续歪歪扭扭地写字,一笔一划极其缓慢,仿佛生怕塞维尔看不懂。
“他们,”埃尔温一顿一顿地写着,“一定,忘记,告诉,你了。”
然后,他写下了“老师”这个单词,再用字母G来代表塞维尔。
“应该,要,戴,耳罩,”埃尔温低垂着脑袋,蹭在塞维尔肩膀上的发丝散发着海洋般咸shi温暖的味道,“我,替,他们,道歉。”
“不要道歉……这是我第一次坐直升机,是我不懂这些。”塞维尔惭愧地摇了摇头。
他也像埃尔温那样慢慢地写字。最后停顿着手指思索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年龄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可以直接喊我塞维尔。”
埃尔温仿佛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哑的低笑,胸腔的细微震动与温热如暖流般的吐息清晰地传递到了塞维尔的皮肤上,有如一道微弱而酥麻的电流,让他不由得僵直了脊背。
“好的,塞维尔。”
随后,他听到埃尔温说。
不是错觉,他听得清清楚楚——埃尔温低哑磁性的嗓音就落在他耳畔,带笑的声线里掺杂着嘶嘶电流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随着波动的电磁而跳跃。
“我们可以对话的,”埃尔温说,在塞维尔困窘的目光里屈起手指,敲了敲耳罩旁的拨动式开关,“瞧,拨开这个,我就能听到你在说什么了。”
这个大男孩的笑容懒洋洋的,眉眼间带有疏懒的阳光和弥漫着薄雾的森林的气息。螺旋桨震荡空气的轰鸣、光线暖而稠的客舱以及如同脐带般将他们连通的隐秘电路,无一不将他们笼罩在无形的私密环境中。在这样的环境下,埃尔温落在塞维尔耳侧的暗哑低语足够叵测惑人,却又因为他年龄的缘故,染上某种天真幼稚的色彩:
“塞维尔,你是Omega吗?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Omega……”
他声音低得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却让塞维尔浑身一震。
Omega猛然想起了迪特里希夫人在面对他时潜藏着威压的Yin柔笑容。他搞不懂是什么让奥德丽改变了主意,但他仍然意识到自己该和埃尔温保持距离。于是,他瑟缩了一下,想象着世界上最凶狠的老师是什么模样,刻意地板起脸来。
埃尔温沉默了一下,别扭地问:“……我吓到你了吗?”
但塞维尔没再开口和他说话——或者解释,或者像迪特里希夫人揣测的那样——跟其他急着嫁入豪门的Omega一样,释放出渴望交配的信息素来和埃尔温调情。
塞维尔只是侧着脑袋,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他看见被平缓的微风吹拂着的玻璃像蜜蜂振动的翅膀般嗡嗡震颤着,外面是涌动着松软流云的蔚蓝天空,澄澈邈远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稀薄的云层洒落的Yin影浮在纽约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表面上,仿佛铅灰色的蝉翼碎片,随着云与风的推移而慢悠悠地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