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从皇宫出来,直奔太宰府。
该死的薛燃,平日里最爱捣蛋,今日大喜,他在哪里?为何一整天不露面?为何成全了自己。
“嘶。”仿佛有根刺刺穿了脑膜,顾昭一阵晕眩,心里被火烤着,被油煎炸着,视线一片黑一片红一片白,断断续续出现了很多幻觉的画面。
“薛燃,薛燃!”
顾昭来到太宰府,偌大的一品官邸,竟然了无人烟,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整座府邸,无灯无光,被浓厚的黑暗和死亡包裹。
唯有一间屋子,里面亮着灯,有光,让顾昭吊到嗓子口的心开始急速的乱窜,头晕脑胀,喘息如牛,来到房门口,顾昭反而怯步,不敢推开,不敢冒进,最后还是咬牙敲了门,屋内无人回应。
诡异的宁静,在深夜犹如厉鬼缠身,捆缚住顾昭的手脚,要将他拖入地狱。
“嘎吱。”打开门。
铜壶水滴尽,轻烟冷画屏,微光欲灭还吹著,风怜残烛隔霜清,蜡炬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原来是睡着了。”顾昭自欺欺人道,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嘶哑呜咽,“薛燃,谁借你的胆,竟敢逃朕的婚。”
“薛燃……”指尖触碰,便已知尸体凉透,心在烧,五脏六腑皆为焦土,“啊……啊啊啊……”
“你去造办处,随便领一块红布得了。”
到最后,那个人果然领了一块红布,抱着它,脸上挂着未尽的泪痕,却露出无比幸福的微笑,独自死去。
“呜……”顾昭跪在地上,抱住薛燃的腿,哆嗦着尝试了几次才趴到他的腿上,心如刀绞,头痛欲裂,“不要……不要死……谁允许你擅自死去!朕不同意!”
香炉烟袅,一缕青烟,一丝寒,一霭虚浮,一寸心。
帘垂深阁冷萧萧,花处漏声遥,青灯未灭,红窗闲卧,魂梦去迢迢。
薛燃死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顾昭抱回了尸体,哭了一夜。
记忆深处原本黑白模糊的片段,那被幽禁在深渊的巨龙,做着困兽之斗,它撕拉着铁链,欲冲破牢笼,它声嘶力竭,满身疮痍,不为所动!
放纵!回忆!混沌!浑噩!前世今生的重叠!
顾昭的心中又燃起了一把火,照亮了他暗无天日的虚空,填补了他缺失一块的心意,指引他此行的目的。
是枯木逢春,岁草欣荣,全部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冲破桎梏涌入脑中。
随之而来的是顾昭的奔溃,痛绝,万念皆灰。
顾昭的一巴掌狠狠掴在自己脸上,五根手指印历久不褪,连嘴边渗出的血水都不屑一拭。
“天哪。”顾昭薅住自己的头发,把头磕在地上,“天哪,我都对他做了什么?!”
前世将他五马分尸,现在叫他荒凉死去,他明明喊过疼,却被他忽视,他明明说过冷,却被他鄙视!
他拗断了他的许愿牌,踩碎了他的心。
他与他聊以后,可他再无将来。
怪不得他说:“这次我会躲得好好的,你绝对找不到我了。”
……
不可能找不到,上天入地,没有他顾昭寻不到的人!
“这一次,换我来找你,带你回家。”
顾昭在宫闱挂满招魂幡,点满长明灯,七天七夜,整座宫殿似流光飞舞,火海冲天。
柳彦霖噙泪道:“哥哥,人死不能复生。”
顾昭的脸在长明灯下忽明忽暗,刚毅成熟,坚韧且执拗,却在眨眼后浮现出孩童般的茫然踟蹰,收拾起所有的自傲,折断了翅膀,凿碎了臼齿獠牙,虔诚地等着奇迹的发生。
“彦霖。”顾昭七天来说得第一句话,“曾经,他为我放了千盏天灯,只系我一人姓名,西北山头,候君归。如今,我为他燃万盏长明灯,只盼他头七回魂,莫要迷路。”
明灯万盏,是指引他回家的路。
“可是!我等了七天七夜!”顾昭眸中的期待和善良消失殆尽,转而狠戾Yin绝,杀气恣意,“你说是他不愿再见我,还是地府不愿放人?还是……这面该死的镜子,要将我赶尽杀绝!”
“哥哥,你在说什么?”柳彦霖双目惶恐,“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去叫御医。”
“哈哈哈……”顾昭宛若疯癫,他戳着心口,豁然站起,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力,很好,灵力尽在,薛燃只要亡魂尚存,纵使碧落黄泉,他一人一剑,在水镜的世界,哪怕离经叛道,无法无天,后果难料,他也要把薛燃带回阳世!
活着,总比死了好。
镜中,是现世的写照。
只是这个空间,顾昭没有神的身份,他私闯九幽冥府,十殿鬼帝还以为是哪方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作势要惩办他。
熟料顾昭同归一出,叱咤风云,剑光血影间,无数亡灵泯灭,十殿鬼帝秒怂,性格作风与现世一般无二。
帝君殿前,鬼帝竭力讨好顾昭,称兄道弟,嘘寒问暖。
“本尊来寻人,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