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个非常好的恋人。
自己的身体真比脑子更诚实。
他把梁迟一直送到公寓楼下,看着他拖着行李箱进了一楼大厅,才掉转车头去了江家。
江如故不在,大宅只有林宝珊和陈川。
预感到今晚有暴雨,管家正在指挥下人们收拾庭院的桌椅花草,一楼的偏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江旷径直去了佛堂,今天陈川没有守在门外,陪着林宝珊一起在屋内。
他脱了鞋走进去,在林宝珊身侧坐下,陈川递给他一盏茶。
“你父亲最近有找过你吗?”林宝珊问他。
江旷喝完茶:“找过,我说在外地跟组拍片,后面就没再问了。”
陈川讲了下江帆集团最近的一些动向,江如故以董事长的身份重回集团执掌大权,对外的解释是江令辉病了,CEO一职暂缺,对于江令辉在这些年搞出来的纰漏,他正用尽全力不露痕迹地补上去,光是这些就已经弄得他焦头烂额,总之要花一切代价避免江帆被调查。
江旷坐的位置对着佛堂门口,那里再弯过一段走廊,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他问陈川:“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其实想知道江如故到底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儿子,难道就一直这么关着?
又或者,布下这个局,造成这个结果的人现在就坐在他身侧,他也想知道林宝珊什么打算。
陈川跟林宝珊对视了一眼,似乎得到了某种不露声色的授意,而后对江旷说:“二少现在不在那里,三天前他逃跑了。”
江旷握住茶盏的手一僵,里面的茶水抖了出来:“怎么会?!”
这么一个重伤的人,被困在地下室,还有专人看守,怎么就能跑了?
林宝珊按住江旷的手,手掌温热,语气也温和:“小旷不用担心,是我故意放出漏子让他逃走。”
“为什么?”江旷头皮有些发麻,突然脑中浮现一些想法,他意识到了林宝珊的用意。
“留他在下面,等集团的事情处理好,过去了,他爸爸总有一天会心软,我既然从一开始布下这个局,就不会让他还有翻身的可能。”林宝珊一边说,拿过桌角的一块棉布,将江旷手边的水痕擦干净,又给他续上茶。
江旷有些发愣,他没跟林宝珊说过,江令辉曾单独找过他,跟他讲他们不是敌人,即便江旷什么都不做,江帆也会落到他手中。
当时江旷判断他是准备跑路,吃空了集团转移了资产,正逢爱人有难,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林宝珊不给他这个机会,江令辉以为自己人不知鬼不觉,却被人当头一棒彻底打蒙。
还不止,现在林宝珊的做法,是连活路也不给江令辉留了。
江旷怎么也想不通,林宝珊为什么恨江令辉,或则是恨二房到这个地步?不动则已,一动便要斩草除根,这是为了自己?江旷不认为自己一个名义上的养子,会在林宝珊心里占据如此重的分量。
他终于问了出来:“妈,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你想让二哥怎样?”
屋里寂静了片刻,林宝珊一只手转动佛珠,闭目微垂,过了片刻再抬头,江旷看到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饱含伤痛,那伤痛在布满细纹的眼眶中颤抖,江旷第一次看到了林宝珊的老态。
她想起了什么,一瞬间老了十多岁。
平时江旷见到的林宝珊总是身姿笔挺,沉稳克制,虽然是个老妇人,却有种千军万马压城来,也不会崩于面的风范。
而此时的她像是卸下了周身的铠甲,露出征战过后的沧桑与疲态,却仍举着内心始终不改的坚定,“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一切都还没到尽头,小旷,跟妈一起往后看,走着瞧。”
江旷不再问了。
他隐隐猜到了一些因缘,林宝珊的一生,丈夫出轨,背弃结发夫妻的情感于她而言都不算什么,唯一的儿子江令绍的死才是她终生无法放下的心结。
也许江令辉撒谎了,江令绍的死不是跟江如故有关,而是他自己。
林宝珊是知道的,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窗外开始起风,林宝珊从来不开空调,佛堂的窗户是敞开的,此时灌进来一屋子的风。
她看了看天色,对江旷说:“今夜要变天,回去晚了不安全,就在这里住下吧。”
江旷还没说话,陈川接着说:“其实太太让你今天过来,就是想让你在这里住一阵。”他话说得含蓄:“这里更安全。”
是了,江令辉逃跑,他没法拿林宝珊和陈川怎么样,但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就算要带缪云飞跑路,他也会先找自己算账。
他现在的处境危险,所以陈川才让他一回来就直接来江宅,要护他周全。
但是……江旷飞快想到,梁迟还在家里!
天空传来一声闷雷,继而几道闪电划破夜空,江旷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看了看时间,从他送梁迟到楼下,距离此刻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