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少宗做好了被祁抑扬拒绝的准备,毕竟他亲眼见过祁抑扬决意要离开时不会任由对方拉住衣袖。更何况祁抑扬在纽约有同学、旧友、同事、投资人,他理应抓紧在纽约的时间安排一些更有益处的饭局。
车驶出一段,祁抑扬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不动产?”
两边掠过的风景祁抑扬一度非常熟悉,刚刚来纽约的时候他其实一度以为自己会永远留下,后来回了国,全世界各地到处出差,纽约却只重访过三次,分别是又止上市路演,和谈少宗结婚,以及和谈少宗离婚。他在纽约有过非常多快乐的记忆,也真心喜欢这座城市,现在却因为这最后一件事打定主意今后如非必要不会再来。
他接着又把话讲得更透:“装修工程招标的事情,饭桌上他们提到过,但我没想过要跟你开口。”
谈少宗面对两位律师都是同样的回答:“我受之有愧。”
出了事务所的大楼才发现已经到了日暮时分,纽约这天的晚霞是粉红的,谈少宗印象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鲜艳的天色。
多件高净值人士家事法问题,很难见到这样的财产分割安排。”
确认完所有安排,律师让助理送进来准备好的全套协议签字页,总份数不少,于是先各分一半给他们,各自签完之后再交换,场面一下就显得很正式,每签一次名字都像当时迈上一阶市政厅的台阶,只是两个人的关系走向和当时截然相反的方向。
较之结婚,离婚是这么轻松简单的一件事,祁抑扬签完二十来份签字页却觉得十分耗费心力。
谈少宗讲这一句其实已经足够令祁抑扬领悟他的用意。
事实上除了律师和谈少宗,祁抑扬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他要离婚的事情。瞒着公关和法务是很不明智的选择,这一点他知道,尤其是这两个部门现在本来就有棘手的问题正在处理。他虽然相信谈少宗会守诺,但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离婚的消息一旦走漏,公关部门会变得十分被动,股价和舆论走势都难以估计,但祁抑扬宁可承担风险也不愿意现在就召来下属通知他们自己婚姻失败了。
祁抑扬不愿意再多看,而谈少宗认真看窗外,好像那天坐的观光巴士还没让他欣赏够这座大苹果城。
谈少宗找的律师跟他说过同样的话,祁抑扬的分配安排十分慷慨,除了所有权变动需要公开申报的股权,其他各类资产几乎都平均一分为二。对方的疑惑震惊隔着越洋电话都很清晰,再三跟他确认,谈先生,现在的分割安排是有利于你的吧,你找我和对方律师谈是为了要放弃其中几项?
但祁抑扬答应了,短暂的犹豫之后他打电话给司机取消行程,摆出听凭谈少宗安排的姿态。
祁抑扬不得不重新直面这件事,压垮他们婚姻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原本以为心事都已经讲尽了,签离婚文件时心底那点后悔和不甘也想好了绝不再对谈少宗吐露半分,但也许是因为意外收到了谈少宗的告别仪式邀约和一句迟来的辩解,他又觉得还有话可说。
律师解释他会负责接下来所有文件的递交,其他程序事项也会由他和事务所的同事处理,谈少宗和祁抑扬可能会收到法庭寄送的一些文件,他会在收到后转寄回国内。
律师又口头询问谈少宗是否对此无异议,他回答之前祁抑扬此地无银地抢先解释:“是公司公关部同事的意思,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提前准备铺垫。”
祁抑扬在等自己的司机,还在电梯里他就提出要送谈少宗一程。谈少宗盯住绮丽暮色看,原本彻底打消的念头又浮起来,他站到祁抑扬身边问:“要一起去个地方吗?总得有个充满仪式感的再见吧。”
其实有很稳妥的答案供谈少宗回答,比如他只是觉得应该执行婚前签署的那份协议,或者因为祁抑扬已经分给他足够多的现金和债券。但谈少宗转回视线看着祁抑扬沉默了片刻——他和祁抑扬从认识到现在,坦诚相待的时候少得可怜,现在一切都已结束,他总该多少给彼此一个明白。
谈少宗却对他找的这个借口表示很能理解,结婚时他见过又止公关部的阵势,想来离婚是否公布什么时候公布祁抑扬也是身不由己的,他对律师点点头,回答说:“没有异议。”
谈少宗招了一辆的士,把手机递给司机看,上面写有目的地的具体地址。
他斟酌片刻,回答谈少宗:“我知道。虽然听起来像事后自辩,但我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谈康,我当然动摇过,想过他说的是真的,你十八岁就能听他安排跟陌生人订婚,他在我面前问都不问你一句就替你答应下来婚事,你居然还真的如他所
因此他回答祁抑扬:“我问过评估机构,你打算给我的住宅加上商铺,总价大概跟祁氏新办公大楼装修预算持平。”
祁抑扬准时到,律师把财产分割的要点逐项读一遍,确认双方都无异议。财产安排协议单立,主协议正文反而十分简单,他们之间没什么需要持续的权利义务安排,唯一一项限制是谈少宗不能在祁抑扬之前向任何媒体或经由第三人向任何媒体公开离婚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