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的医生走进来,打乱了她的思路,医生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老人,老人才渐渐从睡梦中醒过来,回答了两句话,很快又睡着了。
医生走到安安面前时,摇了摇头:“你的右手保不住了,感染一直控制不了,我们只能给你截肢了!”
安安看着一堆身穿白大褂的实习医生,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她那只长蛆的手上,他们有的面露怜悯的神色,有的捂住了口鼻,有的眼睛里迸射着兴奋。
这当然要比书本上看到的病例图片生动很多,他们兴奋也很正常。
安安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反正这具身体已经坏到不能在坏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该消失了。
截肢后的安安躺在床上,她需要借助呼吸机才能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强行灌入氧气,活得很不真实。
她忽然想起了车祸后顾原对她说的话:“你只是一个失控的试验品,你不是段炀。”
顾原说的没错,她不是段炀,段炀的意识早就和他的身躯一起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段炀的试验品。
氧气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呼吸道,呼吸机很有节奏的工作着,她忽然觉得很累,眼皮很重。
闭上眼后,她进入了一片白色的地带。
周围是无限延长的空间,看不到边际,墨临西装革履的坐在纯白的沙发上,正在翻阅一本纯白色的书籍。
安安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像一团浮在空气中的气体。
墨临合上书,抬眼看着她:“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安安:“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临:“这里是你的潜意识。”
安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临:“我是藏在你潜意识里的种子,你能看见我,证明你现在正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白色的背景忽然发生了变换,斑马线逐渐从扭曲变为笔直,安安听见两侧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她忽然回过神来......
她的双腿还在,此刻正坐在轮椅上。
此时绿灯的倒计时已经跳到了“1”,身侧的轿车司机迫不及待的想从斑马线外冲过来。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催眠?
为了逃避车祸,安安无助的从轮椅上滚了下来,她不知道墨临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一刻,她下意识的想保住自己的脖子。
然而她听到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那辆轿车并没有冲出斑马线,仍旧老老实实的停在那里。
轮椅也没有被铐上手铐,安安用两只胳膊撑着地面,尝试站起来,左腿已经快好了,右腿还是不能受力。
即使这样,她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对比之前像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的她,能从噩梦中醒来已经是一种幸运。
安安从斑马线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马路的另一边走去,但这条路仿佛被无限延长了一样,她感觉自己明明走了很久,却还在斑马线上,白色的条纹不断倒退,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法庭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从安安被催眠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整个过程中,墨临都在以催眠的形式引导安安进入深度催眠。
但是现在,安安似乎没反应了,墨临连着问了她三个问题,她都没有回答。
“被告是不是睡着了?”
旁听席上有人小声的讨论。
这句话刚落下,被告席上的安安忽然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扫视了一遍四周,眉头皱了起来:“我怎么在这里?”
法庭上一片唏嘘。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被告什么情况?”
安安在陪审团里看见了汪lun的影子,然而汪lun看她的眼神却很陌生,她动了动自己的腿,强烈的痛觉传来。
墨临站在安安身后,笑了一下:“今天是几月几号?”
安安意识到身后的人在问她问题,想了一下:“12月...10号。”
场上又是一阵唏嘘。
“今天明明是12月19号...被告怎么了?”
“继续往下看吧,好像有猫腻!”
安安静静的坐着,并没有过多惊讶:“她们还活着吗?”
墨临:“死了。”
安安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段炀呢?”
墨临:“也死了。”
安安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平静:“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被告席上?”
“今天要审判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墨临走到安安身前,垂着眼睛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我懂了。”安安说:“我能做什么?”
“我会创造一个场景,让你和另一个人格面对面交流,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供出自己的罪行...”墨临弯下腰,凑近安安的耳朵,低声说:“然后杀了他...”
安安忽然抬眸,眼神有些惊讶,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