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游光叹了口气,蹲下身给他摆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而后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托着腮温柔地注视着他,“你不该恨我的。”
施灿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颤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游光抬起手,临空描摹着他的眉眼,用一种哀伤的口吻说道:“你从来没有跟我摆过这副脸色,对别人也没有过。”
苏慕说眼前的人不是夜游神,而是他那天杀的亲弟弟日游神游光,施灿脑中混乱无比,他不知道从头至尾接触下来的人,究竟是谁?
好半天,他才渐渐平复下剧烈起伏的情绪,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栖迟呢?”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游光像是被惹怒了,语气不耐又暴躁,“你老惦记他干什么!”
“他在十八层地狱吗?”嘴角尝到咸苦的滋味,施灿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至于晕过去,“这都是你的Yin谋吗!”
游光用一种无辜的目光看着他:“我只是把他送回他该在的地方而已。”
他们都说野仲分外照顾栖迟,那眼前的疯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掉包的?
天字一号里的场景冷不丁跳了出来,那瞎了眼割了舌断了手筋的天神如果不是游光,那只能是……
太可怕了。
施灿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万年冰窟窿里,周身气血都凉了。
他狠狠咬了咬嘴唇,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飞快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说:“一个多月前我刚到地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城里城外的彼岸花突然肆虐起来,也是在那个时候,日游神、赤问还有沈织从鬼牢里逃了出来。”
游光捏着衣袖,事不关己般给他轻轻擦起眼泪。
施灿别开脸,斜睨着他:“日游神大人,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吧,你跟夜游神换了身份?”
“是啊。”游光笑盈盈道,“你要总是那么聪明多好。”
“那是你亲哥哥啊!”施灿崩溃大吼,“你把他变成这样一个废人,你怎么下得了手!!”
“亲哥哥?”游光呵嗤了一声,“他把我抓进鬼牢,让我受尽五千年折磨的时候,拿我当过亲弟弟吗?”
“城外救我的人是你吗?”
“当然是我!”游光邀功似的,“要真是我哥,他巴不得你死呢。”
所以从始至终,施灿见过的夜游神唯一的一眼,是从鬼牢出来经过天字一号的那几秒。
“我哥经常来鬼牢看我,同我说话,鬼城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我跟他不一样,我不像他是非不分又妇人之仁,有时候我倒觉得,他更适合跟着你。”
施灿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像一出独角戏。
“你怎么又这样看我了。”游光扯下一块布料,盖在施灿的眼睛上,动作轻柔又小心,但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满,像随时会爆炸的气球。
施灿脱力地闭上了眼睛,似乎什么都不害怕了。
“你要我做什么?”施灿说,“这次也是一样吗?杀人?”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游光在他耳边柔声说,“可你一定不是自愿的。”
“破坏生死簿规则的后果呢?”施灿问他,“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掌控它了吗?”
“掌控它?”游光笑了出来,“第五殿里的傀儡说的话你也信啊?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掌控它。”
“那你的目的呢?”
施灿看不见,但仿佛能感受到游光灼热的眼神。
“天神治世,这是从古至今的法则,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我到底要明白什么?!”一股子难以压抑的烦躁从丹田升腾而起,施灿被法术束缚住了手脚,不然这会儿怕是已经把整片草地都拔秃了。
施灿等着这个神经病继续发癫,然后四周却静了下去,只有不远处水流拍岸和咫尺间杂草摩挲的声响,这让处在半黑暗中的他突然紧张起来,不过这份紧张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游光就又说话了。
大概是失去视觉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施灿Jing准捕捉到了游光语气里的变化,具体变化是什么呢,那大概就是——像个正常人了。
“那天在第五殿里,傀儡阎君说的话都是粉饰太平的鬼话。”
施灿心说这不废话吗,鬼神也是鬼,说的不是鬼话是什么?
“二十二日永夜。”游光说完停顿了很久,再开口时有些哽塞,“那是我最痛恨又最无能为力的时刻,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杀了世上所有的凡人!”
“什么?”施灿喃喃道,“你说阎君说的是鬼话,那二十二日发生了什么?跟你老大昼神有关吗?”
日游神效忠于昼神,二十二日永夜后昼神以身殉世,难道另有隐情?
“在天上的神仙眼里,昼神可从来不是救世主。”游光冷笑了一声,“他是眼中钉rou中刺,是天神权威最可怕的挑战者。”
糟了,又到了知识盲区了。
施灿:“你如果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