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
“你闭嘴!本座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属下……”
“我让你闭嘴!”行止忽然将何遇踹翻在地,明明是他自己想要激怒何遇,可现在看着他为了苏陆苏柒不顾尊卑礼法,方寸大乱,又莫名的恼火。
阁主这两天的古怪脾气,彦霖深有体会,早就见怪不怪,见何遇还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火上浇油,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何遇终于住了嘴,乖乖跪好,他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懂阁主了,就像有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中间,他只能低头匍匐,静静瞻仰。
而行止兀自的生着闷气,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石头桌子。
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影子搜索的窸窣声。
别云间有些压抑。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搜出了东西,恭敬地递给行止,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便悉数扔在何遇的面前。
全是他背叛的证据。
从二十年前初入影司,到秘密蛰伏迷惑阁主,再到三个月前泄露阁主行踪,里应外合,致阁主于险地,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话?
何遇望着地上密密麻麻的信纸,忽然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地上的一堆纸,足以置他于死地。
背叛二字,从来不取决于白纸黑字的证据,而是眼前人的一念之差。
他望着行止,忽然笑了,伸出手摸了摸腰间的苍梧剑,触手微凉,他仿佛又看见了小止,温文浅笑着将苍梧剑交给他,便是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了,彼时的小止可以,他同样可以。
苍梧剑被高高捧起,何遇直视着他,一如当初的行止,温文浅笑,便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对方。
“我说过,何遇命系苍梧,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这样的笑容刺痛了行止的眼,他忽然有些不敢面对眼前的何遇。
命系苍梧,他记得。
就在南山将苍梧剑交给他的时候,他长跪于地,郑重承诺。
——“阿遇此生命系苍梧,说好了,一辈子跟着小止,绝不背叛!”
这是何遇对南山的承诺,足以让他高兴的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可他不是南山,面前的人爱的也不是他,恍惚中他竟觉得有些挫败,像是身处闹剧,莫名荒诞。
就在他打算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又有几张纸送到了他面前,与地上的不同,纸面暂新,却让站在一旁的彦霖勃然失色,他震惊地看向何遇,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气氛有些诡异,行止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连落款也没有放过。
良久,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江南……”他顿了顿,看向何遇,“阿遇的眼光不错,那是个好地方。”
他手上拿的,是小六给他的地契。
何遇点头。
“那阿遇打算什么时候走?”行止笑问。
没有质问,没有怀疑,他再一次一厢情愿的认定了。
何遇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行止。
走?他还能走去哪儿?
他忽然就有些疲惫,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心,竟然还会痛,三个月前,他让自己走,然后,收回了所有的深情,夺走了他的一切,将他打入地狱,三个月后,又是一个走字,这次,你又想拿走什么?
他望着曾经无比熟悉的脸,第一次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怨恨,你既然从未在意过我,当初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本来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影子,生活在冰冷的世界里,就让我这么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给我温暖,给我希望。
“那您认为我该什么时候走?”
身之所寄,魂之所依,何遇早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离开你我还能去哪儿?
所有的暴躁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终于爆发了出来,行止再也维持不住那一派淡然的面目。
走,这个字就像是他的逆鳞,彻底的激怒了这条蛰伏的巨龙。他竟然敢走,他怎么敢走?!
是了,他为什么不敢走,三个月前他就走过一次,抛下了爱他入骨的南山。
南山他都可以抛弃,你又算得了什么,行止啊行止,你不过就是一个冒牌货,一个霸占别人身体的强盗!
强盗,便是强盗又如何,南山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何遇凭什么不能是他的,既然是我的,我就绝对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他霍然起身,瞬息而起的威压几乎让何遇抬不起头,可这次他不想认输,倔强地直视着行止的眼睛,分毫不让。
“好!何遇,你很好!”他暴怒地把手上的地契掼在何遇的脸上,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何遇的脸,细密的血丝密密麻麻的冒出来,鲜红的颜色唤醒了行止内心深处的暴虐,他蹲xia身,笑望着何遇,几乎残忍的用手拂去了何遇脸上的血迹。
“你生是我海角阁的人,死,也是我海角阁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