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歌不像小竹他们一样慌张,起身要跪,膝盖没挨着地呢,就被宫九虞一把扯住了胳膊。
宫九虞:“皇夫无需跪礼。”
“哦。”
李歌不跟他客气,悠悠地站着接旨。
站着累,他脚后跟踩着狠辣冷血的帝王的脚尖,后背也懒散地靠上他的胸口。
装的挺骇人的男人一秒没犹豫,立即抱上来,眼尾和唇角皆是笑意,李歌后背接触的胸膛,因为他沉闷的笑声而震动着。
而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老女官从头到尾眉都没挑一下。
她笑容可掬的唱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夫李氏因对遣散后宫不满,反复劝谏,干扰朝政触怒龙威,陛下赐皇夫李氏禁足反省,不得再谏,钦此——”
李歌:“……”
老女官收起圣旨,恭敬递过来,眨眨眼:“皇夫殿下,接旨吧。”
沉默片刻,李歌仰头去看宫九虞。
男人低头,漆墨的瞳孔纵容地将他倒映进去,横在他腰部的手臂收紧。
“你……”
“接旨吧。”
枫糖色的双眼望着老女官手上的东西,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这一道旨意莫名其妙,似乎在指责他。
实则等同于宫九虞对所有人说:皇夫劝过朕了,但朕不听,你们不用怪他,怪朕好了。
哪怕大臣们知道,这圣旨是用来敷衍她们的,可以后不论是谁,哪怕未来的青史,也没法再把责任推给李歌……
宫九虞用这种方式,把骂名全背了……
【草。】
系统小声说:【我竟然有点感动,以后我不说他是狗宫了,起码宫九虞现在对你挺好的。】
李歌收起沉甸甸的圣旨,没有说话。
他的心脏也跟这份重量,软软地压住了胸膛。
第65章 今宵幕落,带我归【夏成番外】
他是个很幸运的人。
虽然没有父母,虽然流浪过,但他最后被师父收养,在别的男孩关在闺中学习针线活儿,趴在窗口望着小桥流水,女童嬉戏露出憧憬与羡慕时,他皮皮的上树掏鸟,下河捉鱼,天天跟着师父钻林子,翘着二郎腿看星空。
外面的人说,男子无才便是德。
师父说,傻徒儿,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对得起自己。
中年女人英姿飒爽,绑着马尾,武艺高强。
她明明是个女人,却从不傲慢强势,喜欢咧着大大的笑容手掌按在徒弟的头顶。
他很幸运。
年幼的时候,他有名为师父的太阳。
那时候一切的黑暗都不会侵袭,他从未看过‘夜幕’降临。
他愿意一辈子跟着师父,除非师父赶他走。可师父又怎么会赶他走呢?
少年笑嘻嘻的想。
他们到处云游,无拘无束,有次路过一个渔村,这里的人被水匪勒索劫掠,苦不堪言。
师父带他从渔村唯一的寒碜的酒肆吃了碗茶,就摸上了裹在布料里的佩刀。
她笑着,拍了拍他后脑勺:“走了傻徒弟。”
师父又要去行侠仗义啦!
他仰慕地看着师父,红着脸欢快地应了声“好嘞。”然后小话痨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磨磨唧唧。
“师父,我们怎么不吃饱了去?”
“师父,你打的赢那么多水匪吗?”
“师父师父金疮药没有了,你要是挨了刀……哎呦!师父你打我后脑勺干嘛?我会变傻的!”
啪!
“……”
嘤T-T
真的会变傻的啊……
今天也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打我的一天呜呜。
他们在渔村雇了一条船,村民一听他们要去哪儿纷纷表示不能陪同,惊恐的看着他们的眼神,宛如在看什么怪兽。
“那里有水匪,可不能去啊!”
“不行,不行,今天就算给再多钱也不去,接了这活就是给自己赚棺材本了。”
“两位,你们的钱我有命赚,就怕没命花!我们这儿水匪啊凶得很,不交保护费根本不让出船,我劝你们还是避开那里吧,有再急的事儿也不行。”
村民不肯去,他们想租船,可村民说他们要是死河上了,船也回不来了,于是他师父干脆把船买了。
“那,那你们可别说是我卖船给你们的啊。”
黑黝黝的沧桑的村民说,声音颤抖。
到了河面,他划着船看着站在船头的师父,心里不得劲地说:“师父,村民得被水匪欺负成什么样,才会怕成这样?这帮水匪太混蛋了!”
“弱小,是一种罪。”
他师父背对他,淡黄的马尾被风吹的向后撩,声音也随着风缥缈起来。
“越弱小,越痛苦,不能反抗的人只能说服自己忍受,看着家人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