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夏百简表面强势,内心却是汪洋一片的委屈,“我不懂,为什么夏家这么大,却容不下一个我。我不懂,就算没有血缘亲情,也是唤了20年的叔伯婶娘,兄弟姐妹。我不懂,父母在世,他们良善,微笑,父母刚离世,尸骨未寒,他们便百般歹毒,算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林亦初一语点破。
“我让了一切利益,他们连个姓都要收走,这是为何?”想想白天受的那一巴掌,夏百简突然就落了泪,“我什么也不要啊,我只要他们依然肯认我,肯听我叫一声大伯,小叔,大娘,婶子……我什么也不图,哪怕他们心里厌我恨我,表面依然肯唤我一声夏家小丫头……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亦初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上前,抱住了她。
夏百简白天强行隐忍的眼泪,如同泻开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伏在林亦初怀里,痛哭失声,“呜呜……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林亦初才弄清楚,刚刚咬牙发的誓,说的那些狠话,也不过是夏百简像无奈之下为自己壮胆的罢了。
到底是狠不下心。
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样一想,想起自己过往遭遇的那些事,不免感同身受,将夏百简抱得更紧了。
两人依偎着,在院子正中央,灯光将他们的映成剪影,映在院子的后墙上,或许都累了,乏了,连大门处闪过的人影,也不曾瞧见。
这一夜,从未有过的宁静。
夏百简醒来时,依然是坐在院子正中央,身上披了毯子,连脚上都被盖上了一条小薄毯,天亮了,阳光洒进院子里来,鸟语花香,厨房里飘出林氏独有的面条清香。
林亦初端着面条,走过来,递给她,“家里只有面条,凑合吃吧。”
“你……昨晚,当真陪我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夏百简不好意思地说。
“不然呢?”林亦初淡笑回她,“农家6月,天气晴暖,能坐在院子里睡一晚,也是极美的。”
被他逗笑,夏百简起身,洗漱,收拾,一边刷牙,一边探头出来问林亦初,“昨天睡得真好,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怎么当真不来了闹了呢?”
“与小人对垒,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计较,而是底线与底线的比拼。只要你守住了底线,决不让步,他们又奈你何?”林亦初掷地有声。
“瞧不出,你说话还挺有道理的。”夏百简充满了佩服,“不过,林亦初,我昨晚说的话,也是真心的,你不必为了我耽误时间,毕业了,该找找工作,寻寻前程,天天跟我这样耗,不值得。”
“愿意做的事,就是值得。”林亦初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又出来,冲夏百简喊,“我算了一下,厨房里的油盐米面,都需要采买,敢不敢和我一起去趟集市?”
“有什么不敢的?”夏百简突然也来了Jing神,“小时候,我最期盼的,就是五天赶一次大集,吵着嚷着让妈妈给我买好吃的……”说到妈妈,声音又低沉下去,“今天逢五,正好是集,一起去!”
大集上,人chao涌动,也许是因为大学离家,极少跟家乡人交集,加上模样变得多了,竟鲜有人认出夏百简,甚至还有人当她和林亦初是省城下来体验生活的,不管买什么东西,都会给最优惠的价格,更热情的还嚷着让他们“在我们镇上吃好玩好”,这一路下来,两人买了不少东西,心情也舒畅许多。
买了吃的,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满载而归,两人提着,抱着采买的东西,挤出熙攘人群,未曾察觉的是,夏凉菊一直在身后跟踪。
刚入宅门,已临近午时,林亦初在厨房收拾,夏百简也开始收拾卧室,明天就是父母的头七,她需要好好休息,也不希望林亦初跟着自己多受苦,给卧室换了新的被褥,顺手打扫了卫生,就在她准备走出来时,手机响了。
一条,两条,三条……不断迸发出来的微信,让她猝不及防。
微信是乔布川发来的。
没有一个字,全是照片。
夏百简和林亦初并排坐在院子当中的照片。一起在集市买东西的照片。所有照片,不过两个场景,却被照了几十张,不用问,夏百简也能想得出来,夏凉菊那晚不仅动了自己的手机,还趁机和乔布川交换了微信。
这样的小动作,她嗤之以鼻。
然,乔布川兴师问罪的态度,也让她失望百般。
不管什么原因,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也就罢了,这个时候没有问候,没有信任,谈何恋人?
恋人。这个词涌进夏百简脑子里的时候,她竟有些恍惚,自己和乔布川算恋人吗?如果算的话,为何对方父母如此不认同?如果算的话,这种时候为何连点信任都没有?
不敢想,也没时间多想,因为她还要准备父母明天祭祀的物品。
林亦初把买来的灯具以及去世之人用的纸钱,纸花,还有一匹扎好的白马,一对马童,以及各式银元宝,满满一大包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