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燕是我的夫人。
我们在一场生日宴会上相识。我坐在角落里,看着周围来回来去的身影,拿了一杯红酒,晃晃荡荡,借着灯光看向舞池。她是这宴会主人请来的歌女,声音婉转,姿态袅娜。皮肤白的像牛nai一样,绛紫色的绒布旗袍是挂着ru白色的珍珠。白色的蕾丝手套,握着话筒,歌声融合进钢琴曲里。我从未听过如此优雅的声音。
她笑着,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我。
款款地走向我,带起来了一阵微微的清香。她温柔的目光,星星点点一般,竟然令我产生一种勾魂摄魄的错觉。那时我觉得,歌女罢了。哪个不是这样娇媚?
她说,她叫蔚燕。
声音小小的,像是微风吹过铃铛一般。
我抬头打量着她,那时觉得自己一定是酒喝多了,才产生如此幻觉。觉得她纯洁柔和的像个不谙世事的百灵。
我问她:“哪个燕字?”
“燕雀的燕。”
一燕海上来,一燕高堂息。
确实是个好名字。后来我才知道,她只不过是看似弱不禁风,但是却充满了力量与执念。沉醉在她的笑容之中,是我那些年里最快乐的事情。她如同穿越山川大海,飞跃而来的燕子。
她见我坐着,又问了一句:“怎么,先生不肯吗?”
我笑了。
那时,我正在为抗俄的事情而烦恼。家中亲人被行刺,东北三省平静之下是一片混乱。我不愿意离开沈阳,但父亲本来让我出门避避风头。刚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进修一年,却不能报效国家,心情烦闷,犹如被瓮钟灌顶。
但是蔚燕站在那里,却让我不由自主觉得十分可爱。
我站起来,她小小的才到我的肩膀。腰轻轻一搂,软绵绵的拥近了我的怀抱。
第三十三章:关山岳
生日宴会之后,我送她回了家。
那是胡同里的一处老房子,密密麻麻的树枝上筑着鸟窝。即使是夜晚,也叽叽喳喳。我给她留了自己的住址,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看见她站在公馆门口,眼睛里面灵气逼人,脚不安分的点着地面。
可能是有些害羞。
我下去迎她,看见她喜悦的样子,也从沉闷的日子中缓过神来。我知道蔚燕会来找我,毕竟我开始认为她和那些女人一样。
她唱歌好听,悠扬优雅,是一种独特的味道,似乎喉咙之间有氤氲着浪漫的灵魂。闲暇的时候,我会带着蔚燕出去闲逛。有时她真的不像是风尘之中的姑娘,却好像是第一次来到人间的仙女,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得。
北平城里开了一家法国的咖啡馆。我邀请她去品尝,两个人坐在酒红色的皮沙发上,水晶灯折射着瑰丽的光芒。她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品尝了一口,然后我rou眼可见的艰难咽下。
“不好喝吗?你细细品尝,会很香。”我对她说,曾经在日本留学之时就喝过欧洲的玩意,我早已习惯浓厚的苦香。
她摇摇头,没有像其他人装模作样的说好喝,也没有不好意思。就有些傻气的笑了笑说:“我吃过这个味道,就像是干了的土。”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比喻,说的好像是一只经常吃土的小动物似的。
我和蔚燕在一起了很久,久到我都不可置信。从前没有女人可惜在我身边呆超过三个月,如今已经有了快小半年的时间。我带着她出去聚餐,看着其他人的目光流连在她曼妙的身体上。想装作不在意,却不行。
但是我,十分厌恶这样的自己。
被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牵动了情绪。
好似自己无法控制了一样。
每当她浅浅的笑着,固执着叫我:“将军。”那声音千回百转,砰砰然如房檐滴雨。
就连家里的仆人也窃窃私语,说我真的爱上了那个像黄鹂一样的小歌女。不过,我怎么可能爱上她呢?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尤其是一个歌女。
真心是最不必要的,毕竟我不信这世间还有真心,门当户对便好。我的生母出身是小门小户,与父亲也曾真心相爱。但是不平等的地位和将军府的生活,导致后来母亲对父亲恶言相加,自己也日日寡欢,后来自缢在了房梁之上。
从我意识到自己和蔚燕太过亲密之后,心里对她产生了厌恶。如同小时候很喜欢吃巧克力,但是却一直暗示自己吧能吃不能看不能拿一样,压抑着情感。乌云之下,喘不过气。
鲜艳的花朵中,开出了厌恶。
我让蔚燕离开我,她不走。
她说了一句十分可笑的话:“这不就是我的家吗?你让我去哪里?”
她可能真的是一只小鸟,以为住在一起便是筑巢成家了。我说了很多气话,后来才想到自己究竟有多绝情。
那天夜里,我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蔚燕就站在二楼的书房内,明着灯,从窗外看见我回来了就蹬蹬跑下来。
隔着树影,我看不清她的脸。
但我知道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