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邕州交兵却有异动,需急调永康军支援。”
“李乾德何以大举入侵,卿从广南回京途中,可有所耳闻?”
“臣听闻刘彝私造大船兵戈,意图安南,不知虚实。不敢断言。”
神宗不语。
次日弹劾刘彝的折子呈了上来,弹劾之人正是桂州团练使刘勇。陈升之跪地请辞,韩绛请旨经略广南,章惇、蔡确请旨讨伐李乾德,吕惠卿一言不发,邓绾低着头微微颤抖。
平了众人言论后,圣旨下:桂州知府刘彝,罔顾圣谕,自行其事,致边关失和,又守备不力,失钦、廉二州,罢其官位,永不录用。沈起坐贬郢州。着枢密院急调永康军支援广南。诏书交趾郡王李乾德即刻上请罪书。
同时,许了陈升之的请辞,迁福建节度使。此举,实则默许其回乡养老。
自1073年大旱以来,神宗皇帝对风水气象一事,上了些心。如今,交州异动,时已深冬,雪花未至,气象亦异,欲将太史局令朱正召到垂拱殿问话,但觉无事,可四处走走。便舍了步辇,由韩绛陪着,亲往太史局去了。
丈亭镇事件后,韩绛提了请辞的折子,大家不欲应允,那日又在殿上请旨经略广南,便召了他前来下棋闲聊。说起交州与气象之事,才有了这太史局之行。
路上,神宗皇帝和韩绛闲聊间,询问了京畿路今户几何?赋税几多?治安如何?韩绛一一解答。均不错,这让大家心中稍稍宽慰。于是又叮嘱着,着提点刑狱司巡路,御史台巡察,监督新法的执行。
说到这,神宗皇帝提到了那个审理李根案的县令,韩绛恰到时机地补充了那个县令的名字:蔡熠。皇帝眯着眼,很是欣赏他对李根的判定和祥符县现今的政绩。韩绛也恰到好处的附和。
说话间,太史局已到。太史局令朱正将丰年的预测结果呈给了神宗皇帝。吉像,皇帝很是欣慰,末了,还没忘嘱咐韩绛过个好年。韩绛无奈谢恩,一肚子的话语让圣上那关切的目光也压下去了。
若天家威仪不容置喙,天子一言四海皆伏多好。在京畿之地一片喜气洋洋中,很难想象在千里之外的广南是怎样的场景。
第16章 意气常为书生死 白马金羁战未休(下)
冬月初七,冬至。昆仑关厢军都头李德胜如往常一样巡视烽火台,几日前离家之时,媳妇儿便叮嘱他冬至时早回,她请了弟弟来吃馄饨。平时经常不着家,浑家特意的嘱咐李德胜也不好不听,盘算着一会路过镇上的市集买些糖人、卤rou和酒,糖人用来讨好儿子,其他和小舅子好好喝上几杯,他不在家时,多亏其照料。
想着暖炉清酒,儿子媳妇儿,李德胜脸上笑意难掩。士兵阿元打趣道:“头,再笑牙都要掉啦。”见头儿没在意,阿昆接着打趣:“别闹,头肯定要回家抱媳妇儿啦,可怜咱们这些没媳妇儿的,只能心痒痒。”
李德胜啐了他们一口;“滚,给老、子好好站岗,瞎起什么哄,就你们这毛还没长齐的屁伢子,想什么媳妇儿。改天带你到翠花楼涨涨见识先。”除李德胜和几个火头兵外,他们军队里多是些十五六岁的新兵。都是些养不活娃,送来边关谋口饭吃的苦命娃娃。李德胜平日没少给他们买rou吃,所以向来亲近。听得头这么说,又是一阵起哄。
闹过之后,日已偏西,李德胜嘱咐了几句,下了望烽台回家去了。
是夜,正在酣睡的李德胜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当兵的最怕就是夜半敲门,顾不得披上衣服,趿了鞋就往外跑,开门,一个狼狈瘦小的身体倒在他怀中:“头,交兵来了,守不住了,快,带着嫂嫂小虎(李德胜儿子)快走。”
说完便晕了过去,李德胜脑子快速反应,顾不上怀里的阿元,直奔镇西军所。当李德胜带着人马出城往关口赶时,交兵马蹄已经踏破护栏,厮杀声四起。
破晓,第一束光打在李德胜脸上,他看见部将领着残兵下跪乞降,在他屈膝的背后是他的妻子、儿子、小舅子、还有谁的妻子、儿子和小舅子。
他的大脑挣扎着,本能的想要提刀冲杀,可是,除了意念,他哪儿都动不了。不能降、不能降...这是李德胜仅有的也是最后一丝理智。
他想站起来,想为了想要保护的人拼杀,可他用尽了一切力量也只留下两行清泪滑至耳后,世界变得朦胧,那张舔着糖人的脸也变得模糊。
太阳缓缓升起,而光在一寸一寸地消失。
冬月十三,李沐风看着在押的传旨使臣,摊开圣旨,对“上请罪书”四个字嗤之以鼻。气得传旨太监费乐当场扯着脖子大喊:“李沐风,大胆,天家圣旨岂容你糟蹋。赶紧放我通行,我要面见郡王,治你大不敬之罪。”
李沐风耐心看完他气急败坏的表演,语气轻蔑:“费公公,莫急,李某大不敬这罪,您待会儿见了阎王再告状。”语毕,等不到费乐惊恐仓惶的表演,就被李沐风下令拉下去斩了。
一声冷哼从李沐风鼻子中传出:“请罪书?圣上您且等着吧。”
冬月十五,李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