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燊抬手捂脸,算了还是不解释了,越描越黑,默默扭头看向窗外,佯装看风景来掩饰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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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回徐府宴席,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身为一名有着远大抱负、持乐观积极态度的洗碗工,这些日子里,鱼莜一直致力于研究如何将盘子刷得更白更亮,如何用最少的时间刷完更多数量的盘子。
崔莉莉和陈燊都觉得她是洗碗洗太多,脑袋也进水了。在这里工作,又不像那些坐办公室的人,天天呆在老板眼皮底下,需要做出一副敬业好员工的假象,这里是脏物堆积的清洗间,大门一关,没人知道你在干嘛。你工作得再卖力,也没人给你奖励一朵小红花。
鱼莜想得很单纯,她努力工作又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交答卷,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刷盘子,她也想做到最好。每次看到泛着亮光的盘子摞成高高的一摞,她心里就有满足感,她高兴!
这天,清洗间的众人都在忙着,单主管过来敲了敲玻璃门:“鱼莜,你出来一下。”
鱼莜应了一声,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碗,擦了擦手,就赶紧出来了。
单主管三十余岁,身材和脸都保养的很好,看起来还像二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平时皮笑rou不笑的,整日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很有一副白领Jing英骨干的气质。
如果不是从陈燊那听了许多关于他换女朋友如换衣服,私生活不检点的八卦,她估计会以为单主管单纯是个像他外表那样,正经严肃的人吧。
尽管各种八卦加身,这也丝毫不影响单主管的魅力,前台小妹们每天变着花样地找他搭话,看见他就像狼见了rou。听闻六个前台小妹里,五个都与单主管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这些八卦鱼莜都当乐子听,同她八竿子打不着,她关心好奇的是,自从他们培训期结束后,单主管就从没在清洗间出现过,他平日里负责Cao心的事不少,光大堂和前台的琐事他都顾不过来,清洗间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哪里值得他移步。
这还是单主管第一次主动找她谈话。
鱼莜不由得紧张地舔了舔唇,她好像没做什么违反餐厅条例和规章的事吧?吴晓彤那桩香水风波已经过去了挺久,应该也不是为这事吧……
单主管推了推镜框:“鱼莜,鉴于你在岗期间,工作表现优异,所以特提拔你到面点房水台做厨工,等下到我那去领工作制服,明天就可以去面点房报道了。”
鱼莜愣了足足三十秒,才消化掉这个消息:“主管,你是说我……我升职了?”
单主管淡淡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厨工的薪资确实比清洗工要高些,相对应的,水台的工作也远比清洗间辛苦,你没有在水台工作过的经验,还需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去适应学习这项工作。”
鱼莜激动地握拳:“我会努力的,谢谢主管!”
单主管扯扯嘴角,露出了他那皮笑rou不笑的招牌式微笑,算是给她以鼓励,随后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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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点房在热炒区的隔壁,有属于自己的单独工作区域,相比于热炒区的人员复杂、热热闹闹,面点房的人员配置较少,也清净很多,陈燊曾把面点房比作后厨里的养老院。
鱼莜开心雀跃了一晚上,终于摆脱了洗碗的宿命,而且,她最喜欢面食了!
她这段时间刷碗刷得都有些怀疑人生,甚至在晚上做梦,还梦见自己在刷碗,刷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白发苍苍,佝偻到直不起腰了还在刷碗……做到这个梦,她几乎是崩溃着从梦中惊醒,但是第二天仍然得乖乖地去清洗间刷碗……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当上水台厨工的第一天,在员工休息室换完衣服,鱼莜特意掏出小镜子,把自己浑身上下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出什么错后,才走出休息室,朝面点房走去。
厨师以帽子的高度来判别身份,厨工的帽子是最矮的,几乎没有高度,就像一张布软塌塌地包在脑袋上,配上标志厨工身份的红色领巾,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蠢萌。
鱼莜却觉得这身洁白的厨工服装,不知比那身灰蓝色、又宽又大清洁服好看多少倍。
她连如何跟新同事见面自我介绍的腹稿都提前想好了。
小心推开面点房的玻璃门,房里已经有六七个人在忙活了,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案板上的声音。
鱼莜被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你好”被生生咽了回去。
她面前的案板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壮的小伙,手里拿着一个空盆,刚刚发出那道响声的是一团刚和好的面。
小伙长得虎背熊腰,浑身都是腱子rou,看起来体重至少有一百八十斤,看他揉面时手臂上鼓起的肌rou都快将衣服撑破,鱼莜暗道,这肯定比自己大腿粗了。
小伙长了两条状似李逵的黑眉毛,横在眼睛上,像两把小扫帚,不怒自威。
看到有新人来,浓眉小伙停下了动作,往身后斜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