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莜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新式芙蓉鲫鱼。”
将菜盘稳稳地放置在桌上,揭开不锈钢的圆形餐盖后,鱼莜垂手站在一边。
客人依旧在热火朝天地聊天,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小,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离她最近的一位中年男人并不怎么开口聊天,更多时候都是在含着笑意地看着说话的人,两鬓微白,但体格依旧健硕,有种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势。
他最先注意到桌上多出了一盘菜,微微讶异:“嗬,这道菜真漂亮,”转头问鱼莜,“你刚刚说这叫什么鱼?”
“新式芙蓉鲫鱼。”鱼莜重新介绍了一遍。
中年男人似乎很有权威,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却瞬间引得在场其他几人的视线也落在这盘鱼上。
众人只见方形的鱼盘内,一尾鲫鱼横摆其中,环绕着五朵晶莹剔透的莲花,掌心大小,Jing致得仿佛冰玉雕成,点缀着鹅黄色的花蕊,浸在清泉般清澈的汤水里,鲫鱼鱼身完整,乍一看好像还似活着,周围莲花相伴,美得好似一幅画。
有人发问:“这道菜有什么说法?”
鱼莜在一旁出声讲解:“莲花未发为菡萏,已发为芙蓉,这道菜先将鲫鱼腌制,后蒸煮吊汤,莲花由白菜雕成,缀以莲蓉,是谓新式芙蓉鲫鱼。”
“难怪叫新式芙蓉鲫鱼,这可跟我之前吃的芙蓉鲫鱼不太一样……”
“来来来,都尝尝。”
颜值高的菜肴更能勾人食欲,难得有女性厨师亲自上菜,她不急不缓、清脆得体的嗓音,倒也和这道充满诗情画意的菜肴相得益彰。
众人按捺不住,纷纷动筷。
有人折了一片莲花花瓣,有人夹了块鱼rou,有人用汤勺盛了一碗汤。
中年男人也夹了块莲花瓣纳入口中,咀嚼了两下后,惊讶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乍见这道菜,他以为莲花是用什么特殊食材制成的,听到鱼莜说是白菜做的后,他还略有些失望,然而吃到嘴里后,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吃过最好吃最独特的白菜了。
经高温蒸煮和浸泡,白菜充分汲取了鱼汤的鲜美,每咬一口下去,满满的汁ye和着蔬菜的香味,直冲味蕾。每片莲花瓣的末端都沾了一点莲蓉,莲蓉清甜绵长的口感,给这道菜带来了一丝清雅的江南风味。
白菜在蔬菜界的地位如同大米在主食界的地位,以前北方过冬几乎每家都会囤个几十上百斤的白菜。白菜如此受人爱戴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它很百搭,可清炒,可醋溜,可蒸煮,可烧炖,可凉拌,可做汤,可做包子饺子馅,又可腌制做酱菜,想怎么吃都行。
当白菜同其他食材一起做料理时,是个绝佳的配角和辅材,因为它没有很强烈的特殊味道,不会喧宾夺主,抢了其他食材的风头。
中年男人搁下筷子,对桌对面的人笑说:“奕臣啊,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心灵手巧的厨师?介绍给我几位认识认识,等我退休了,我也开家餐厅去。”
中年男人说罢,立马有人接话:“徐总可别说笑了,您要是去开餐厅,这怕不是杀鸡用牛刀了,是用屠龙宝刀啊。”
这马屁拍得既不刻意又幽默,众人哄笑。
众人的笑声中,另有一道温吞的嗓音响起:“徐总若是喜欢我家餐厅的口味,多来几趟便是,您的别府离沁园春左右二十分钟的车程,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被称作徐总的中年男人大笑:“你看这小子,就不提给我介绍厨师的事,只叫我去他店里去吃,滑头得很!”
坐在徐总旁边的人笑着回:“奕臣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在美食的研究上爱用心思,你从他那里要厨师,岂不是从铁公鸡身上拔毛,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徐总喟叹了一声:“我是没那个福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外面应酬,难得有个放松休息的时候,别说厨师,家里原本两个保姆,前一阵还被我夫人辞退了一个,说家里就她和儿子,用不到那么多人,这不就是在变相抱怨我回家的时间少么?”
话题又转移到夫人对他的抱怨上来,可见徐总方才说的讨要厨师,只是打趣而已。
在一干大老爷们粗粝的嗓音中,方才那道温润又沉稳的嗓音显得格外好听,且听他们聊天的内容,那人的身份还是沁园春餐厅的大老板?
鱼莜不由得悄悄看过去。
雪白的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在他回了徐总那句话后,便再没开口过,安静地坐在一处,右手戴着Jing致的腕表,持着高脚杯,杯口压在唇上,轻抿着杯中晃动的红酒。
酒杯遮住了他三分之一的面容,但从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也不难看出,是个十分英俊帅气的男人。
饭局进行到尾声,在场大多数人都喝得面色酡红,唯有他眼眸清亮,神色如常,不知是酒量好,还是看着饮了很多,实则没喝几杯。
鱼莜默默收回目光,心下惊讶,他们的大老板居然这么年轻?看样子才二十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