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落过些许凉意,他才惊觉自己在做梦,还被恶梦困住,落下泪来。
温暖的手指拂过他眼角,把那点凉意带走。
花晚山想睁眼,整个人却如坠梦中,挣扎不开。而耳边的声音反倒越发清晰了。
房间里只有脚步声,走到门口,轻轻掩上门。一墙之隔,花晚山清清楚楚地听见大厅里的交谈声。
“见笑了,家里也没什么好酒。过去这么久,只能请你喝些灵泉水。”
是郁青的声音。
“唉,没关系没关系,说起来你刚刚回来,我原也不应该这时候打扰,只是孤独那么久,难得见到个老友,就忍不住多说了些。”
是那个守南天门的神将的声音。
花晚山这时候呼吸渐匀,反倒冷静了下来,没有再急着挣扎醒来。他情绪不定,尤觉得心脏抽痛,一声接着一声,要蹦出胸膛。
像是要这么痛的死去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好奇了。为什么南天门只有你一个人在守着,路上也没见其他人。”
“你不知道,唉,那叫一个惨。我算是晓得当年为什么那么多年长的神仙自请去关闭与小世界链接的天门了,这么多年没一个回来的,他们就没打算回来!你当年是不是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好家伙,那么多年兄弟,也没告诉我一声。”
郁青尴尬笑着,“我不是啊,那时候不是说,一来封天门避免战争延续到小世界,二来避免魔族逃亡。我当时,就只单纯听令来着。”
因而天门上才刻着除魔法咒。
“你啊,倒是误打误撞避开了恶战。当年的事可复杂了,一潭浑水。”宴辞舒了口气,“我们那仙帝年龄不大,野心倒是挺大,明面上要收服魔族端了魔域。实际上是借此排除异己,把天宫里的人都换成自己,不服他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那些老家伙知道一点这些事,赶忙自请下去关天门,天门一关,他们也不回来了。”
花晚山听这话,倒是想起了九冥,九冥与郁青不同,年长于郁青,也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回去的,早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注意力被渐渐分散,连着初时的悲痛也散去了些许。花晚山静静地听着。
宴辞拍着大腿道,“虽然仙帝不知哪来的地图和消息,带着人突袭进去。可是魔族那些人个个骁勇,一场恶战下来,两边都没能讨得了好。魔尊自爆,剩下的魔族死的死,隐居的隐居,如今也找不着了。仙帝被魔尊拉着垫尸体,仙界也死了不少人,群龙无首,剩下一些老家伙把着秩序。我算是运气好的,捡了条命,只是环顾四周,昔日一起饮酒作乐的兄弟都不在了,剩我一个独守南天门,未免有些寂寥。”
“这不,见了你,就按捺不住激动追了过来。诶,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花晚山听见郁青沉默了一段时间,随后笑道,“回什么?我回来付出的代价也不少,现在哪还有当年的威风,不回去了。”
又是一阵家常,宴辞告辞离去,郁青起身送他。
花晚山心中的仇恨渐渐消散,他睁开眼看着顶头的幔帐,却未免有些怅然所失。他的父皇没了,家没了,一同连着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他从开灵智时忽然获得一切,又在初懂世间时忽然失去,成了心中执念。
过去一直为了回来仙界而努力,料想过百般结局。如今当真回来了,却孑然一身,失去目标,心中一片空荡荡。
“父亲……”小小的声音凑在他耳边。
花晚山如梦惊醒,转过脸,却看到笑笑上身趴在床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看他,懵懂纯真,喜是喜,怒是怒,一片白纸,一如他当初。笑笑扯了扯他袖子,“父亲。”
花晚山耳边响起自己儿时呐喊过无数遍的称呼。
——父皇。
笑笑见他不回应,固执地又喊了一声,“父亲。”
花晚山猛然坐起,一把把笑笑抱入怀里,按着他后脖颈,薄唇颤动不已。他闭了闭眼,“我在。”
“笑笑,父亲在。”
郁青察觉到主卧有声响,他连忙开了门,正见花晚山红着眼抱着笑笑,想起刚刚他入魔的模样,怕他依旧敌我不分,心中一惊,“云景!”
“我没事。”花晚山慢慢松了手,额头和笑笑脑袋抵在一起,他眨了眨眼,眼眶依旧是红的,但好歹没那么吓人了。
他看向郁青,缓缓朝郁青伸出右手,笑道,“郁青,陪我去看看父皇他们吧。”
郁青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好。”他看向花晚山,见他眼眶通红,我见犹怜,心下一动,许下承诺,试图宽慰面前的男人,“你别怕,这个世界虽说空荡了些,没了你父皇,也没有以前的亲友。但至少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花晚山抱起笑笑,放入郁青怀里,展臂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道,“好。”他唇瓣微动,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一笑而过。然而那未出口的话,却反烙在了心底。
我信你。
我也会陪着你。
☆、番外1魔宫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