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山暂时放过奄奄一息的天道,把它牢牢囚困在洗铅灵瓶中。他闭眼,不稍片刻,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态。
顿时怒上心头,一瞬几乎冲昏了头脑,想把整个世界就此毁灭。但几个呼吸间,便硬生生紧咬着后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匆匆回忆了一遍陈云景的记忆,指尖颤着,一举握起,狠狠掐进掌心。
不可能。
没道理。
他们根本没做过。
而且此间造物不可能和他结合。
然而那初生的仙胎,虽然只是一团带着略微意识的存在,却又是如此明显,显然有着自己灵力循环之道。
到底怎么回事。
花晚山意识到有什么脱离自己的预想计划,心头涌上一阵烦躁。等他想用契约召唤器灵的时候,更诡异地发现郁青不听使唤了。
器灵,一个身家性命皆在主人手中的灵物,竟然敢不听使唤,更无法被强制召来。
从他作为‘陈云景’的记忆开始,那一件又一件脱离掌控的事情,无不围绕着郁青桩桩件件发生。一个小小的器灵身上藏着那么多秘密,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而他毫无所觉。
花晚山不是不知全貌的陈云景,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有趣,而是觉得麻烦。他讨厌一切麻烦,讨厌一切失控的事物。
若郁青在此,盛怒之下怕是要被囚起来,或者先被解决掉。但他也聪明得很,这会儿丢下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人就不知藏去了哪。
但好在,器灵不听使唤,主仆契约却依旧还在。
然而被召来的,却只是花千鲤一人。
花晚山蹙眉,背着手看面前半跪的下属,不悦几近成型,“怎么回事?”
威压一度压得人起不来身,一步之外,花千鲤咬牙,只得双手捧起,掌间灵力流转,化出一朵巴掌大的灿若金阳的莲花,莲花间浮起一尾被保护得好好的却不省人事的鸟翅红鲤。
只一眼,凭借主仆契约,花晚山就能断定那是没了半条命的花千锦。至于那朵金莲,他抬眼看向花千鲤。
花千鲤受意,缓缓道,“不知尊上是否还记得,那个偶然遇上的道士白乐童。”
“嗯。”
“其实早年间,我姐弟二人曾见过它。”花千鲤身上冷汗直冒,脸色微白。他实在不愿意说起这段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事情,因为势必会让尊上盛怒,而无所益处。可为了救长姐,他哪怕已然被强势的力量压得头皮发麻,也得说出来。
“……在天门外。”
话音刚落,一道力量直压天灵盖,整个人脑子一懵,仿若被寒冰笼罩,窒息感如影随形,过了不知多久,花千鲤才从窒息的气压里回过气,喉管微缩,呛了一下,略显粘稠的鲜血已经顺着唇角往下直流。
明明知道尊上找寻天门多年,可他偏生没有提起半分。而今,尊上也果然生气了。
花千鲤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他顺了顺气,努力压下心中紧张退缩,流畅地接了下半句,“还有,鬼帝九冥。”
这时,他听见头上一声冷笑。
“九冥?很好。”
“你两果然背着本尊很久之前就勾搭在一起了。”
花千鲤脸色一白,他松了手,那金莲就这样悬浮在空,而他毫不犹豫跪下,直挺挺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挺拔着背,眼中黑白分明,满脸肃穆,“花千鲤断然没有背叛恩人的意思,以前没有做过,往后也不会做。”
花晚山脸上冷淡,看不出什么来,“继续说。”
“当年仙界动荡,天门大开。我和长姐因缘巧合得了一丝仙气,开了灵智,被天道点拨,成了天门秘境的守护神兽。眼看要修成正果,只是可惜被仙人打斗波及,受了重伤。姐姐为了护我重伤昏迷,只有我还醒着。这朵金莲虽无意识,却满载灵气,当初在我们受伤时一直护着我们。”说到这里,花千鲤忍不住看了一眼花晚山神色。
还是看不出喜怒,他道,“那时恰好鬼帝路过,他把我和姐姐送出秘境,入了河流,顺水而下。期间过了好多日,才遇到了您,得以相助,留下一条命。”也因此被尊上赐姓。
花千鲤急急忙忙道,“因为当时重伤,早就没了力量,被剥夺了守护神兽的资格。后来顺着江河直流,也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所以不清楚天门的具体地方,后来知道尊上的目的,也曾找过,只是再也找不回去了。”
花千鲤咳了一声,握紧了拳,五官断断续续涌出鲜血,“后来、后来鬼帝给我下了禁言令,不准在您面前泄露半分当年的事。所以,咳、”他断断续续咳着,握拳抵住唇边,鲜血越来越多,他整个人跪在花晚山面前,却几乎成了个血人,“花千鲤自知隐瞒有罪,而今破了禁言令,也是再无活路,只求尊上救姐姐一命!”
花晚山脸色微变,抬掌隔空落在花千鲤头上,试图挽救他的性命,只这禁言令着实强悍,瞬息抽干了花千鲤的生命力。花千鲤神色颓败,慢慢合上了眼,连呼吸也渐渐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