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放他离开!
如此心机歹毒之人,若是活着出去,自此人间险恶。
然而他的幻力全部废了啊!
戚九旋即双目充血,一语爆呵道,“这是替箫玉郎还你的!”
蝶骨翼刀翩翩而兴,像月华下的一道光影,泠泠的杀光在流梭一般迅疾的刀面间洄转,一刀斩向东佛的侧翼。
刀光血影,直削掉东佛的几片飞羽,数颗眼珠。
东佛哈哈狂笑,他身上的每一张血盆大口都发出刺耳又嘲讽的笑音。
他故意摆动着恐怖的瞳孔之翅,蔑视地朝戚九道了声,永别。而后嚣张地滑入黑暗之境。
戚九大叫该死,千钧一发之际,戚九想起自己对抗梭蛇时,他的蝶骨翼刀似是能变得巨大无比,不管死活,不论结果,戚九抬手招回飞出的薄刀。
再掷出刀去,恰如沧浪逐月,
戚九心有坚定,那薄刀果然灵犀一点,倏而变成巨大的银蝶,笔直砍向东佛的身躯。
东佛登时慌促无比,奋力振翅,企图利用强劲的风力带着自己逃离夺命危险。
翅尖旋起的风chao烈如罡风,嗤嗤叠叠,恍如黄云登山,风色聚动,载着东佛扶摇直上,轻轻松松便趋避开去。
巨大的刀锋落空之后,以同样张狂的速度奔回戚九的面前,回旋一圈的银蝶更猛更迅更急,俨然欲把戚九自头际削成两半。
逃跑,或是送死。
戚九冥冥中选择了后者,他已经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亲人……
失去了上官伊吹。
一个死去又穷困潦倒的人,又如何会害怕再死一次!
戚九旋即凝神屏息,以高昂的姿态撑起右掌。
我,烨摩罗的气宗大禅于此召唤,但凡有一丝幻力的存在,皆为我所命令。
我们共生共荣,同死同损!
煞气腾腾的刀风吹向戚九坚毅的脸庞,吹歪了他肩头的披裟,扯散了他卷曲的长发,却吹不倒他挺拔的身姿。
他那透着血窟窿的掌心仿佛看穿了黑暗的模糊,洇透出一丝丝微乎其微的金光。
黑夜中迷失方向的航船,嗅探到了玉衡星存在于Yin云底的气息般。
离散的三千幻印在黑暗深处骤放光芒,胜如每一位信徒重新燃起希望的灯火,拨去厚重的雾霾,终见光明落地,膜拜人间第一缕曙光。
戚九掌心幻力激增,俨然要把一切假恶丑都冲散。
Jing光在戚九的身周爆炸,直冲九霄。
光芒的滚滚浪chao,胜于一切毁灭的存在,吞没去是绝望与忧伤,连崩坏的幻彧亦停驻了脚步,等候幻神的发落。
东佛不知道如何,戚九隐约是听见他悲惨的哀嚎。
可他什么都看不见,他那单薄身躯处于光源深处,被包裹得仿佛凤凰坠落火影之中。
戚九以他最后一点尊严和傲气,引爆了他漫长又曲折人生中最辉煌夺目的华章。
而后,光斑慢慢褪色。
仿佛曲终人散。
戚九瘸着腿,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
木杖稳妥地摆在盘卧的腿上,他哪里都不会再去,轲摩鳩会陪着他,他不孤独。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妙月轻转梧桐影,君卿何日云下逢。
他看着最后一个幻彧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地,继续地,极快地,崩坏。
每一颗离尘都像他生命中匆匆而掠的过客,进入茫茫不见深浅的世界。
世间唯一物。
只剩他,仅剩他。
在孤独中,一个人要像一座城池。
戚九陡然难过异常。
因为,他把他最深爱的那个人赶走了。
他的城池枯了。
一枚幻印无声悄然地飘在了他的手边,戚九摸摸它,对它温柔说,“你也走吧,走吧,去更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身边去吧……”
那枚幻印默默离去,像是依依惜别。
戚九的眼睛不断模糊不清,他的感知明显觉察,身下的土壤在分解,在下坠,在消散。
他已经决定跟着幻彧壁的碎片一起投身永灭的黑暗。
可是,那枚离开的幻印又回来了。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乃至全部幻印,闪闪烁烁。
戚九茕茕孤孑的身影,旋即被无数明晃晃的幻印包围起来。
它们……他们……
他们在乌木苏沙漠里一直紧紧追随着他,呵护着他,他是他们的大禅,是神祇,是启明星。
它们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的神!
那就一起坠落吧。
身底的土石最终发出一声声裂响,戚九仰头跟着碎裂的断壁,倒入黑暗。
三千幻印如星陨的尾巴,随着他们的大禅,点亮了一簇又一簇深渊之境。
戚九的身躯不断地下坠,下坠……无穷无尽。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