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再变作了监圜之内。
一张张大笑的嘴咒骂着污秽不堪,对他纷纷伸出铁打的拳头,一拳一脚毫无善意,纷纷扬扬施展在东佛的头上和后脊。
东佛紧张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像过街的老鼠一般被群.殴,被欺侮,肢体的剧痛导致他的思维开始混乱,手中攥握的Jing钢虓鸠弩.机早已不知道丢向何处。
没有防身利器,他的苦难并不止于rou身表面的斑斑血迹,而是倍受欺.凌的羞辱,令他天生高贵的血统低贱入尘埃,碾压如齑粉。
东佛的神思刚刚游移一瞬,拳脚戛然而退,连可恶的笑声亦停止。
世界仿佛沉静了一瞬,猛地下坠。
东佛拼命划动着手脚,宛如溺水的人,不停地在黑暗中挣扎,他不知道这种无休无止地恐怖要在哪里停止,他只能勉强保证自己还苟活着。
黑暗更黑处,东佛狂乱的手脚摸到了一个人的脖子,他觉得那脖子又粗又硬,像是粗糙的木头一般干枯。
这又是什么惩罚?!
光明蓦地降临,驱走了无休无止的Yin暗,轲摩鳩那张木头一般的死气沉沉又毫无表情的脸,上面密布瘤状的疙瘩,在东佛惊恐万分的眼前无限放大。
东佛头皮发炸,歇斯底里地加大双手的动作,一边吼叫着,“去死吧!你这块恶心人的木头,谁准许你活过来的!俺说叫你死,你必须得死!”
“啊啊啊啊啊!”他的咆哮声就是野兽的悲吼!
“噹!”
木杖狠狠敲击地面的声音,在他濒临奔溃的头颅外,重重地回响不断。
所有恐怖的景象如退去的chao汐,从东佛的颅脑退至足底,溜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戚九的身影渐渐又显形。
他怔忡忡地瞧着东佛躺在地面上,东佛大喘着冷冰冰的气,如果死透的人都能呼吸的话,即是此般狼狈不堪。
“你竟然……竟然是你杀了轲摩鳩……”戚九反而周身热躁不歇,他想起了一切,自然知道若没有轲摩鳩的陪伴,他也便是葬身沙海的一具累累白骨而已。
他的右掌不停地在木杖间盘挲,像是克制自己的力量,免得一个失手之后,直接将东佛杀死。
“我原本只是想给你一个警告的。”戚九难过地低下头。
在亲眼目睹东佛的一切不幸,在亲耳听见东佛杀死自己的灵魂挚友之后,悔过与仇恨就像粘合了灰渣的粉面,孰是孰非,孰清孰白,孰浑孰黑,全然是择不清楚的了。
“你走吧!”戚九果断道,“一切都扯平了。”
东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连他下颌的胡髯看起来也颤抖难安。他的喉头滚上滚下,居然发出嘶嘶嘶的森人笑音。
“我和你之间永远不可能扯平的,你应该知道俺最记仇了的,我递你蔷薇,你若不肯接受,那俺只能赐你荆棘了!”
最后一个字落尽,
东佛手往宽大的灰袍中一掏,扬手撒出了白色的极香粉末,戚九抬袖一遮自己的口鼻。
是暹罗靡叶的花粉。
此花粉东佛用过几次,但究竟是何物谁也不曾知晓,依稀记得是方术师用来做法术的迷幻粉。
被龙竹焺偷袭时,东佛也曾给戚九嗅过此药借以安神。
可那是初次,当那些香透肌髓的药粉被戚九再次嗅入鼻内的时候,效果却是截然不同。
一种如火如荼的愤怒在他的体内瞬时兴起,简直烈火烹油,有形或无形的恼怒转瞬变成了一种无所由来的愤恨,快要将人的理智烧穿。
戚九完全没来得及应对突如其来的强烈情感,抬手一转掌中木杖,劈向东佛的时候又狠又毒,几乎是恨不能杀死对方,全力以赴到冷血动物。
东佛眼见那木杖刺来,居然不躲闪,迎头撞了上去。
戚九觉察对方的诡异意图时,已经木已成舟。
东佛的脑袋瞬间被木杖击碎,猩红的血流在他的面前滴滴淌淌,把他的脸染成红色,迷惑了戚九的激烈眨动的眼睛。
“东……东佛……”戚九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种自戕的诡异行为。
东佛竟然嘶嘶笑道,“这次,也让你尝尝被单独留下的滋味。”话音落尽,他的气息断绝,裹着满身的血腥仰头倒下。
不不不!
戚九惶恐大叫!
他并不打算杀人的啊!
强烈的恨意在东佛咽气的瞬间烟消云散,戚九整个人如同抽丝一般,软软倒在了地上一蹶不振。
“我……我不打算杀你……你……为什么……”
戚九看着血ye在东佛的身边蔓延,一直流淌向自己的身边,把戚九的身躯圈了一道囹圄。
触手可及的位置,那具鲜活的生命开始变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后转黑。
眨眼里,东佛的身体融入了地面,连他的宽大衣袍,甚至如泉的血迹,也消匿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切仅仅是华胥的一角。
纵然诡谲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