鼋鼍兽的尸身如两山崩摧,上官伊吹随刀滑行,至尽头,回踢一脚,月刀登时折返,以浩瀚之力滑向谢墩云。
谢墩云领悟,以开山巨力自水中跃起,抄手握住刀柄,紧咬牙关,挥手一掷。
月刀受了两层力道加持,自然刀锋如飓,迎头砍向龙竹焺的头顶,势必让他步鼋鼍兽的后尘。
龙竹焺提出一拳,准备将月刀以拳力绷碎。
颤抖的埊水突然出现了四个巨大的漩涡,仿如不计其数的珍珠倒入石斛,漏入水底。
砰砰砰砰,四发齐响,水层凹而又升,溅至极高时衍作四个顶天立地的水人,一个一掌拍下,在水面炸起千层巨浪,莫说上官伊吹几人,连他幻作的巨然月刀一并被水浪拍灭,沉入水底。
另外两个水人捡起鼋鼍兽的尸骸,接下来重重砸向上官伊吹的头际,巨浪高掀列如排戟,恨不能将其粉身碎骨。
而后一个攥紧龙竹焺,提腿沿着河往远缓缓奔去。
眼瞅着他欲要逃走,轲摩鳩突然骑着三头巨鹰滑向第四个水人身前。
原本他和上官伊吹早就商定好的,表面上说在一涧天外设幻,实则以幻兽挖掘埊水水沟,引洪流倒灌一涧天,全淹谷道。
恰好在不远处,便瞧见巨大水人兴风作浪,前来助阵。
轲摩鳩高飞而告诫道,“雕虫小技而已,竟然敢伤害我最珍视的朋友,绝不饶你!”
三眼轮环幻印内,白色的幻丝密密而织,碧波荡漾的埊水开始汩汩蒸腾而起,自水逆行变作缥缈的烟气,愈来愈轻,汇聚天空变成一大片接天连地的雨云,垂铅压低,压抑地笼罩着任何一条能逃生的道路。
围攻上官伊吹的水人见势不妙,纷纷撂下鼋鼍兽的尸骸,朝旁处奔去。
一道天雷自厚积的云层虺虺炸起,胜于天公手执的钢鞭,重重击打于水人之上,抽作零落的水花,滚落淤泥,溅起点点风尘。
河道内的水眨眼越来越少,几乎能看清水底淤泥里翻滚的鱼儿,以及瘫在原地的水草石沙。
上官伊吹几人从水中轻易脚踏了地面,除了脚底的烂泥极难走踏,然而一目辽阔,连那个妄图解救龙竹焺的家伙一并显形无余。
龙竹焺在水人掌中已是癫狂,朝看不见地方喊道,“走走走!你若不走!咱们都要死!”催促的语言形如虎吼,只有对方能够听得明白。
“或者,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已是黔驴技穷,龙竹焺飞身一跃,从水人掌中纵而摔落,四爪落地后,笔直地冲向上官伊吹等人。
他的虎爪威猛至刚,背脊处的硬毛骤然燃起火焰,熊熊红光仿佛传染,引燃了视野里每一处空阔。
火舌舔去了草叶的鲜绿,如业火焚灼的红莲,一瞬间挤满了近乎枯竭的河道。
千万火莲朵朵盛放,于天地云泥之间,仿佛灼灼华丽的绘笔,选最触目惊心的艳红,于整张画卷里填塞充盈,待至高.chao弥热时刻,便是地狱浩劫。
云蒸蔚火,水雾蒸腾,火势汹涌,摇撼着每一颗被热浪倾袭的心房。
上官伊吹本应该召唤自己的幻器,然而无边无际的火红冲入眼帘之内,竟叫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连头顶的长发亦开始散出焦灼的气息,而他自脚底心却没来由得森寒砧骨,两双骨节明细的大手紧紧攀着血琥珀的肩膀。
明艳的目光里不觉浮出恶魇一般的光芒,盯着横冲来的龙竹焺,俨然无法挪开一步
谢墩云蹒跚着捡起环月弯刀,远远掷给他道,“花鲤鱼,快砍呀!莫发怔!”
环月弯刀近擦着上官伊吹的红衣而过。
“嘶啦!”
刀锋划开他的衣摆,露出一截空白,仿佛喘不上气的鲤锦,连他官服间的鱼纹也病恹恹得起了瘟病似的。
轲摩鳩暗叫“该死!”临空俯瞰,撑手自云翳中幻出另一条闪电,攒集了雷霆万钧的强劲之力,一发抽向龙竹焺的虎脊。
残存的水人自泥沼里凝聚了奄奄之息,抬手抵死扔出一块巨石,猛地砸向轲摩鳩的身后。
轲摩鳩隐隐感知,错身一避,手中Cao纵的电脉顿失准头,煊赫雷电窜如疾箭,笔直刺向了上官伊吹。
一眨眼后,上官伊吹即是灰飞烟灭。
轲摩鳩痛苦地喊着不要啊!他收敛起来的小铜夜香壶许久不见动静,骤然复活似的不停震颤,壶内发出嗡嗡叮咚的声音。
三根煞魂钉缓缓往壶外艰难推出,前后共落下两根,唯有一根露出半截,再也不能多移一毫。
壶内又沉寂下来,仿佛死透一般,遂而,壶口软木塞子的夹缝里激出一丝丝的金亮,初时若有似无,待光芒满满于壶内横冲直闯时,壶面自内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金字。
小铜夜香壶炽如灯盏。
終至极限时,登时爆裂几瓣,
时间仿佛静止。
壶中喷发的金光,临过轲摩鳩时,织出一方坚实幻盾护住他的身体。
转眼冲入厚积的云层,仿佛热油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