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朝着蛋挞店的方向往回走,李以诚要去取车,杨肖文提着别的男人的内裤和他并肩。
车子是阿瑞克公司的公务车,周末时就让李以诚使用,他很少开,一是因为技术不好,二是因为他喜欢坐公车,周末时,他会坐着公车慢慢晃过大街小巷,看到喜欢的景色就下车,看够了再随便跳上另一台公车,这是他在城市里流浪的方式。
两人漫步经过蛋挞店旁边的街椅,杨肖文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那张椅子,两个多小时前,李以诚坐着狂笑的那张椅子。
「怎么了?」
「我……我那时从地铁站走出来,搞不清方向就乱走,看到这里挤了很多人在买东西。」杨肖文忽然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看到有个人拿着蛋挞低头笑的很开心,我想那个蛋挞一定很好吃,就跟着排队,那时就想到你一定会喜欢吃这个,甜甜的有nai味,后来那个人把头稍微抬起来,我才发现他好像就是你,又不太像,怎么可能才想到你就看到你,怎么可能在台北都遇不到的人竟然在上海遇到……」
李以诚默默的站在杨肖文身旁,一句话也没说。
「我这几年想的,就是再见你一面,没有想别的,就只是见一面,一面就好,远远的看着也行,用我这辈子孤单老死来换都可以。」
我想再见你一面。这几个字从漆黑的梦里逸出,在接下来的沉默中,那句话延展到李以诚心里幽暗的角落。淮海中路上的车流泛滥,仿佛台北天桥下那条长长的光河。
杨肖文转头看着李以诚,突然伸手环抱住他,「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声音哽咽,然后轻轻哭了起来。
李以诚僵住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尴尬,被一个大男人在人chao汹涌的街上抱着哭,他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演的是哪一出啊!我本来还有点感动的。他在心里哀嚎,我当年有对不起你吗?你何苦这样整我。
李以诚当机立断,再度使出阿瑞克创的调情八招之六——「佛光普照」,他伸手拍了拍杨肖文的背,露出理解宽容的微笑,放柔语气说:「我知道,没事的,过去了就好。」这三句台词放诸四海皆准,对付任何哭泣的人都很有用。
杨肖文「嗯」的一声,过了片刻才把头从他肩颈移开,再抬起头来时情绪已经平复,只能从霓虹映照下微微发红的眼睛推测这人曾经哭过。
「走吧。」李以诚笑了笑。我曾经为你哭过,但那不是你要的,现在你为我哭,也不是我要的。
他们背离繁华的淮海中路,沉默的转入巷子里,两旁的店家都已经关门熄灯,只剩几家酒吧的招牌灯隐隐在黑夜中发光。李以诚走到一台没尾巴的小车旁,「哔」的一声,车灯瞬间亮了一下。
「这台车……是粉红色的。」杨肖文终于开口,语气惊惶不定。
「对,我知道它是粉红色的。」李以诚哄着杨肖文,「坐一下就习惯了,不会太丢脸的。」反正他丢脸丢惯了,而杨肖文后天转身回台北,丢不丢脸都没差。
李以诚开着车,车上的两人沉默着,没有尴尬,就只是沉默,车子在沉默中行驶过黄浦江上长长的桥,他将车停在饭店外,杨肖文上去拿行李,他摇下车窗,让微热的风灌进小车内。
李以诚终于有机会静下来,把今晚的事好好想一遍。
他邀杨肖文出游,只是觉得遇到老朋友很开心,想略尽地主之谊,如此而已,虽然他也算不上地主。过去的事早已云淡风轻,他们之间没有误会、背叛、欺骗,连当年杨肖文三次要求和他交往,都默认是拿他来治伤,他既然没答应,就不能怪杨肖文和阿左复合,以这点来说,他很赞扬杨肖文的品性,因为他对爱情坦白而忠诚。
至于不带别人去面摊的约定,他早已释怀,还为杨肖文找了理由,毕竟阿左是杨肖文的真爱,是要过一辈子的「自己人」,不是「别人」,相比之下,虽然他没亲自带人去天桥,却画了不少张地图分送亲友……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他在心里自我开示。
他知道自己一定也以某种姿态,成为杨肖文生命里的书签,所以杨肖文才会在街上抱着他哭,他们心中都有遗憾和唏嘘,也许这次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让他们好好的把事情说开,就算不能回复当年的友谊,至少从今而后心无罣碍。
李以诚在心里盘算,等下就灌杨肖文几瓶啤酒,好好的聊聊,给彼此机会把书签抽出来。
做完决定,李以诚的脑内剧场又开始无限扩展,他开始思考如果杨肖文扑上来,那他做不做。他在浦东的风中想了三秒,结论是想做就做,对方曾是个好炮友,四年后的技术应该更好,欲望是很实际的事,跟肚子饿一样,没必要忍着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是他想做,但杨肖文没有任何扑过来的意思呢?李以诚继续在浦东的风中认真思考,最后他决定使出阿瑞克亲铲的调情八招,手到擒来应该不是难事。
李以诚心里一阵感叹,从前是杨肖文拖着他上床,现在是他想方法拐杨肖文上床,风水真是轮流转啊。
一阵乱想中,杨肖文拿着背包上车,对李以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