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法斯特灯火绚烂,明亮如同白日。
哪怕是戒严期间,酒馆灯光也彻夜不熄,街上飘荡着劣质酒的味道,闻着有些呛人。
“最近城里收容了一批流民,都是来自附近的村镇,”肖恩说,“法斯特缺人不缺地,我就干脆让他们进来,给他们吃的,顺便让他们干点活。”
“是好事,”维里点头,“总比在外面游荡好。”
流民一旦成灾,接踵而来的就是瘟疫。相比瘟疫,迷雾之森里的骷髅都被衬托得可爱。
佣兵之城法斯特,最多的就是酒馆,地皮房子从来不缺,大多数底层佣兵都是些没用固定落脚点的家伙。城里的面包rou食之类的原料,全靠从外面买。
现在铁轨等交通工具一断,法斯特的食物供给顿时捉襟见肘。
维里说:“你有没有调查清楚流民具体来自哪些地方?”
“没那么快,”肖恩摇摇头,“你忘了?法斯特官方语言是通用语,但那些流民来自周边村镇,说话口音很重,需要人翻译,具体的报告要等明天才能拿到。”
维里哑然:“也是。”
他在王都居住太久,差点以为全大陆都说的是通用语。
街边的店铺中传来刚出炉的面包香气,橱窗里摆放着Jing心制作的蛋糕模型,模型上的草莓娇艳欲滴,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买一点尝尝?”肖恩笑道。
“不用,”维里迅速拒绝,“我不饿。”
维里手中仍提着自己的琴盒,一路走来,都不肯松手。
肖恩看的稀奇:“你就这么宝贝你的小提琴?”
“一个人总会有几件不会放手的东西,”维里轻笑,“对我来说,它就是这把小提琴。”
流民安置区在城墙边,有屋顶有墙壁,能为流民遮风挡雨,让这些拖家带口的可怜人睡个好觉。
华灯初上,流民区一派热闹。
不过几天光景,就有小贩闻风而来,在这里张罗着卖面包、清水。维里瞥了一眼,发现面包都是口感粗糙的黑面包,摆在摊子上,像是砌城墙的砖头。
肖恩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排黑面包已经出炉许久,又冷又硬,咬上去滋味肯定不好受。他嫌弃地皱眉:“哇,又是这东西。”
“你难道不该感到亲切吗?”维里感到好笑,“这以前可是我们的口粮,吃了十来年,怎么也不该是这种表情吧?”
肖恩痛苦地扭过头去:“战争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吃这东西。”
流民中的主妇们正排队采购黑面包,维里上去问问价钱,发现小贩的价钱也算合理。流民们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些钱币,尚能承担。维里买了一块面包,撕下一小块尝了尝味道,发现口感比自己记忆里要好上不少。
肖恩眼神仍带着嫌弃,身体却诚实地靠过来:“怎么样?”
“竟然比想象中好一点,”维里震惊,他把面包掰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肖恩,“你尝尝。”
肖恩内心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败给自己的好奇心。
面包一入口,肖恩腹诽:“毕竟现在不缺小麦,不需要拿沙子凑数。”打仗时的黑面包,除了硬,里面还掺有沙子,一口下去,牙齿和肠胃一起受罪。
吃完面包,维里拍拍手上的碎屑,昂起头说:“流民安置还需要你自己摸索,毕竟我不是什么领主贵族,只是在王都当过二十年的剑术老师。”
“嗯——”破誓的肖恩默默把手擦净,“我早就想让法斯特真正运转起来,起码有商人,有农民,能自给自足,也能来往贸易,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维里侧目:“我从来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雄心?”
“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商人的孩子,”肖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说,“法斯特的确很富有,但富有的只是公会,除了佣兵会在城中歇脚,没有平民会选择这里。你还记得那几个副会长吗?”
“嗯。”维里当然记得。
那几个副会长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岁左右,就能身居高位。
肖恩轻蔑道:“都是靠着父辈的荫庇,他们父母本来就是佣兵公会的高层,就跟那些贵族一个德行,你以为我是凭什么当上会长的?”
“凭什么?”
“当然是凭绝对的实力。”肖恩得意地扬起下巴。
维里冷静地指出:“我记得那几个副会长里有法师,你凭实力恐怕拿法师没办法。”
肖恩翘起来的尾巴立刻落下,他不自在地咳嗽:“我有外援。”
“你那位管家梅森吗?”维里漫不经心地说。
肖恩:“咳,是他。”
走到流民安置区边缘,维里突然停下脚步:“你那位管家到底是什么人?他的那种笑容我见过,包括他那种头发的颜色,我也见过。”
维里一向观察敏锐,记忆力不俗。他说见过,那就一定见过。
再往前走,就是法斯特最出名的酒馆大街,灯光斑斓,佣兵们在酒馆中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