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郎就这么大喇喇领着王默回去,也未激起什么涟漪风浪,除了长公主,园中众人也不都是多嘴饶舌的人,忙着做活儿玩耍还来不及,也没觉得年轻的姑娘家和个男人待在一处有什么不妥,他也就几日男装,几日裙装地打扮着:其时女子做男装打扮出游,也是寻常事。
在蒲桃园又多留了几日,镜郎领着王默,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摘葡萄,酿酒,下河摸鱼,又闹着在小厨房里煮汤做菜,险些把房子烧塌半边,长公主也都随他,疯玩了一阵儿,晒得脸都黑了一圈,性子野了起来,反而不愿意回宫。
入了夜,镜郎陪长公主用过了晚膳,趁着天色还亮堂,被按在椅上,让瑞春给晒得通红的脖颈脸颊上药,冰凉的ru白色药膏在脸上抹了一片,颇为滑稽,他便没事也要寻些话来,闹着说要往其他的庄子上去走走看看。
长公主案头堆了许多书信,正一张一张翻看着,随口应他:“京畿之地,风土人情也就是这样了,换别的庄园去玩儿,没什么意思,你可少折腾人了。要么,你再去洛阳玩玩儿。”
镜郎可听不得洛阳两个字:“洛阳去过了,也没意思。”
长公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额上都是汗,令瑞香过去打扇子,失笑问道:“那你要去什么地方?难不成预备坐船下江南去?”
“江南又有什么去不得的。”镜郎捏着帕子,擦了擦颈间的汗,随口道,“这几日这么多人来给阿娘送信请安,十分烦扰无趣,这样呆坐,人也要闷坏了,阿娘不如一同去?”
瑞春在旁忧心忡忡:“殿下,二公子自出生以来,从未离过您这样远,去江南,山高路远的……”
长公主呷了一口茶,摆了摆手:“孩子大了,哪儿能没事就拴在我裙子边上,又不是办差,又有人服侍着,出去玩儿还不敢了?”
“出姐姐也太小心了,咱们二公子过几年也要成家立业,趁着这会儿无事一身轻,是该出去走走。”
“娇娇你说,想不想去?”
“只是穿女装不方便,难免被搅扰,到了那边再换上。”
“我们娇娇做女孩儿,还做意思来了?”
“女装好看么。”镜郎当然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只是觉得裙衫环佩在床笫之间,似乎格外有些趣味,“我也懒得回宫去了,阿娘寻人把青竹儿送来,再准备些我的东西,过几日就动身。”
“到了江南还怕没有时新的好玩意儿等你,非要千里迢迢巴巴儿地带过去?带些格外喜欢的,平时里用得着的就是了。”长公主放下手里的信笺,白了他一眼,重新折好塞进信封里,“要不要阿娘再派几个人给你,你这么琐屑挑剔,青竹伺候得过来么?”
“伺候不过来也伺候这么多年了,阿娘选几个侍卫给我呗,也免得……”也免得又来一次被人掳走。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镜郎只笑眯眯地撒娇:“要生得俊俏的。”
长公主嗤笑道:“生得俊俏有什么用?你是要侍卫,还是要纳妾啊?”
瑞春与瑞香两人吃吃笑了起来,镜郎面上一红,幸而有药膏遮掩,并不明显,嘴上也没露出什么来,只道:“那也要看着舒服才好,嗯……就往好看的挑。”
“小兔崽子,就知道管你阿娘要人!”长公主一边嗔怪,一边就挑了信笺出来,瑞月上前为她铺纸、研墨,又挑亮了烛火,“把青竹找来,那个,那个王默给你带上,再给你派几个侍卫是吧?正巧你六姨七姨都嫁在南边儿,一个在苏州,一个在金陵,你替阿娘去看看,问个好,也有人照应你。”
细枝末节,镜郎也并不关心,随口答应下来,药膏敷好便坐不住了,好似椅子上有嘴巴咬他屁股似的,就要告退,人到了屋外,又几步绕了回来,在门边探头进来:“陈之宁虽然不在京中,他和平国公府的婚事还在走礼是不是?”
长公主嗯了一声,挑眉露出个疑惑表情。
“我这一去一年半载的,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镜郎笑yinyin的,面上没有一丝不快,“我这有样东西,还要烦您,送到君泽那里,再让君泽回头转交给他,也算是我的心意了。”
“怎么不让跟娘的礼单走?”
“跟着您的礼走,可怎么显出我来?自然是要特意寻人转交才好。”
镜郎嘿嘿笑了两声,这才真的走了,听得关门声响,瑞春上前合拢了门扉,放了隔绝蚊虫的纱帘下来,瑞月则继续为长公主研墨,低声道:“虽然近日风波不断,但殿下自然屹立不倒,何必着急把二公子送走呢?”
“什么屹立不倒?你当陛下没有其他姐妹,先帝没有其他子女么?不会做人,不会站队,闲来无事就光会添堵,什么情分都被糟践完了,不明着折腾,暗中的磋磨手段……不过我心里有数,送走娇娇,也只是让他别掺和进去,免得被误伤。”
瑞春道:“那陛下令大公子回去思过,也是为了避开风雨……”
长公主心里清楚林纾之事并非因为朝事,许是因为迁怒,却也没在侍女们面前说什么,只道:“咱们老大在朝堂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