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并没有细想下去这个突然而至的奇异念头,而是抱拳跪了下来:“陛下,长风想好了。我想求陛下能够允许长风带小殿下出宫一天,傍晚便归,我保证小殿下不会有任何闪失。”
皇帝在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就先想要拒绝。他本来想呵斥,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皇子的安危?
但是他突然愣住了,他猛然意识到,自从戚长风来了,康宁这几个月几乎就没大生过病了。偶尔有变天时咳嗽、夜里惊梦,也只是虚惊一场,三五天便能好转。不管这令人激动的现象到底跟戚长风有没有关系,但是在慢慢变得健康的小儿子,都不应该继续被可怜巴巴的一直关在宫墙里——他的皇兄皇姐像他一样大时,早不知道自己往外跑过多少趟了。
康宁本来也在津津有味的看大家讨赏赐,等到听完戚长风的话,他的眼睛都亮了。他像一只机灵的小狗一样跑了过去,抱住他爹的腿,揪住龙袍左右摇晃了起来,“父皇快点答应!父皇刚才都说好了的!”
“好,”皇帝慢慢地,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地说,“从现在起,直到寒食节后,天气和暖了,宁宁要是能一直坚持着没有生病,朕就答应让你长风哥哥带你出宫——去哪儿都行。你们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去!”
第11章 意外 康宁一直盼着暖春能够快快到来……
从皇帝给他许了愿之后,康宁就一直盼着草长莺飞的暖春能够快快到来。他开始每天乖乖地喝下王太医不断斟酌更改的调养方子,不再千方百计地拖延躲避那些酸苦的汤药,按时听嬷嬷们的安排吃饭睡觉、增减衣衫,还隔三差五就像模像样地跟着教习武艺的师傅比比划划,小拳头小腿看得人悄悄发笑。
他心怀惴惴地度过了正月、紧接着是惊喜发现自己又长高了的二月,进入下旬,风已转暖,京城外的大通河只剩些冰碴还浮在汹涌流动的春水之上,早青已迫不及待地透出京郊的连绵草皮,让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shi润的泥土和雨水的香味了。
碧桃给康宁换上了今年春天新做的夹袄,赵贵妃开始有点把他当做一个大孩子来打扮了,不再净选些过于软嫩的颜色,而是用内务府进上来的几匹苏州贡造的缎子,一家一半给小皇子和戚长风做了衣裳。宝蓝、玄青、银灰,戚长风上身已经是一派少年郎的风流倜傥,便是稚气未脱的康宁也给打扮出了几分斯文秀质。
二月末一个春光烂漫的休沐日,戚长风惯常去禁卫军的大营里跟着京都骑首领训练,大皇子被皇帝扔去户部历练,大公主被淑妃拘着协理宫事,余下的没一个能在宫里待住的,一大早在康宁还没醒来时就飞出去了,康宁原本兴致勃勃地找了一圈,没多久便无Jing打采地领着自己的小跟班回来了。
赵贵妃正安排下人清点库房,把用不上的东西寻出来给永春殿腾腾地方。养一个小孩子就是这样,每季每月内务府送上他的吃穿用度、内造府送来他的起居用具,越收拢越是冗繁,只单单说康宁从小到大在年节里得的那些宫灯——还不包括皇帝专门画给小儿子、特别放置起来的几十盏——已经占了后殿一排库房中的一个耳室。这其中的大多可能康宁根本都没机会看见。
康宁就守在母妃身边安安静静的自己玩儿,一套琐碎的竹木将军零零碎碎摆了一地,赵贵妃就听见小儿子边摆弄边在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有时看着自己不忙了,就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讨一口她盘子里的鲜rou点心。
不一会儿,浣青抱进来了一只极Jing致的大风筝。那是一只扎裱的板鹞风筝,上面绘了极热闹的吉祥福禄,缀满了大小不等足有上百个的“哨口”,都是用鹅毛管制成,轻轻摇动时都能听到清越的哨音。这是赵云侠在康宁小时候送他的,那时候赵云侠人在崇州,是特地去求了一个极善做风筝的奇人,专给小外甥制的,历时半年才得了,为此在那一年临近年关时又绕路了一趟江宁府亲自去取。
可那时候的康宁根本没法玩,他甚至对这只Jing妙绝lun的大风筝都没有什么印象。他幼时连月连月昏昏沉沉的生病,小命就像风中摇晃的一簇细细的火苗,整个人常年是浑浑噩噩的。赵贵妃感念弟弟的心意,尽管儿子用不上,又哪里舍得把这样不贵重却很稀奇的好东西转送给别人生的皇子公主,便命下人妥善收好,要留给自己儿子长大了赏玩。
一晃几年过去了,她早不记得这只当年还赚了自己几滴眼泪的板鹞风筝。今天猛然见到,她才想起来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康宁看见了便伸手来要。
“这可真是把好东西埋没了,”浣青把颜色鲜艳的大风筝送到小殿下怀里,叫他自己抱着看,“亏我也把这个稀罕物儿忘到了脑后去!那些小丫头又哪里见过这样的风筝?都不知道怎么打理,这些哨口子啊。光是灰就擦了有半日。”
赵贵妃放下叫她头疼眼花的库房册子——单是她手边堆的就有两三本,打眼看了看外头艳灿灿的天。小儿子一直围着她贴来贴去,她也知道他是无聊了,有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求关注的意思。赵贵妃觉得儿子这样浅显的小心思可爱,故意抻着他装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