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不觉面色一红,回答不来。
张英切恨在心,竟自归家,唤了两个家人,是他的心腹。道:“二人听着,华严寺里后房,歇着丘姓卖珠客人。你去与他做一萍水相逢之意。与他酒食往来。留他在此,不可与他走了。且不与他说是我的家人。日后事成,重重有赏。”
二人不知何故,便去与他做个哑相知起来。丘客全然未晓。
且说张英回衙,只见报说,爱莲不知何故,投水死了。
张英见夫人道:“夫人是了,爱莲或有外情,或是与情人一时在你床上偷眠,情人吐的乾唾。见我前日问起,恐怕究出信由,惧罪寻死。倒也乾净。分付买一付棺来,与她盛贮了,抬往郭外去罢。”
夫人心下苦着,暗想道:“她是恐我事露,为我死了。”
心下十分着急。张英置之不理。
又过几日,张英与夫人睡着,到二更时分,双双醒来,张英故意把夫人调得情热,云雨起来。
张英道:“酒少了些,就干着此事,甚是没兴。若此时得些酒吃,还有兴哩。”
夫人道:“叫一妇人去酒坊取来便是。”
张英道:“此时他们已睡,叫着他,只说我要酒吃叉不好。”
又道:“可惜爱莲又死,此事必须夫人去取方可。”
夫人道:“既如此,我去取来。”
把手净了,在灯火上点枝红蜡,取了锁匙,竟往酒坊而去。
张英悄摄其后。夫人见酒桶深大,取一条板凳,走将上去,弯身而取。张英上前,把他两脚拿起,往木桶一推,须臾命尽。
方走归房,依先睡了。口中叫道:“走几个妇人来,夫人思量酒吃,自往酒桶取。许久不来,可往代取。”
妇人俱应了一声,竟至酒桶中一看,见夫人已死,慌忙报与张英。
张英假意掉泪,揽衣而起道:“这也是你命该如此。”
一时间未免治起丧来。下棺时满头珠翠,遍身罗绩,一一完备。
托以上任日期紧急,将棺木出于华严寺里权寄,心腹家人归家优待,张英叫他至静处,分付着,你可如此如此,不可误事。那人应声去了。
只见次早寺僧报说夫人棺木不知何人撬开,把衣服首饰,尽情偷去矣。
张英随着人将铜首饰,粗衣服,重新殓殡,抚棺痛哭。
急往各房搜看。只见家人道:“丘客房中之物,正是夫人棺木中的。”
张英大怒,分付即将丘客锁了。写词送至洪养院处。词中云:
告为劫棺冤惨事。痛室莫氏,性淑早亡。难舍至情,厚礼殡殆。珠冠美玉,金银镯钿,锦锈新服,满棺盛贮,枢寄华严手中。盗贼丘继修,开棺劫掠,剥去一空,遭此荼毒,冤惨无伸。开棺见尸,律有明条。乞台追脏正法。上告。
洪养院道:“此一桩新事,必须亲审。”
随将丘继修用刑。
继修道:“老爷,事事皆真,不必用刑。待小人认了便是。”
洪院见他说得乾净,心下生疑,必有缘故。
叫:“丘继修,你开棺劫财,想你一人,焉能开得。必有余党,从实招来。”
丘继修道:“开棺劫财,实实不是小人。但此事乃前生冤债,甘心一死。”
洪养院道:“你细细讲来﹖”
继修道:“爷爷实系隐情,不敢明告。愿一死无疑。”
随即画招承认。
洪院想:“毕竟有何隐情,不肯明说,信愿认死。”
到夜间,睡至三更,梦一使女扣见洪院。口道:
夫人有染,清宵打落酒桶中。
使女无辜,白昼横推渔沼内。
洪院日:“你是谁家女使﹖”
爱莲答曰:“妾系张英使女,唤名爱莲,只问丘继修,便知明白。”
洪院醒来,却是南柯一梦。自付日:“此梦甚奇。使女与继修开棺一事无干,怎教我问丘继修﹖”
次早,自从丘继修覆审曰:“我且问你,你可知张夫人家中有一使女,名唤爱莲,可有此人么﹖”
继修道:“有,此女半月前无故投池而死矣。”
洪院道:“你怎知之﹖”
继修道:“相公家有二家人,与小人熟识,故尔知之。”
洪院又问:“既然你知,夫人怎样死的﹖”
继修日:“闻得夜间在酒桶中浸死的。”
洪院惊异,与梦中言语相合矣。但夫人有染之句末明。
洪院省曰:“是了,我且问你,我访得张夫人有外情,被张英推在木桶中浸死的。莫非与你有奸么﹖”
继修日:“此事并无人晓得。只使女爱莲知之。小人闻爱莲溺死,又闻夫人浸死,小人不说,终无人知矣。故为夫人隐讳。不知老爷因甚知之﹖”
洪院道:“张英昨日又写书来与我,要将你速斩,以正王法。我三更得梦,故尔知之。可将奸起情由,从直写来。或可出尔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