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看着手机里和雷铭的聊天记录。“四个月没见了……真难想象啊……”他喃喃自语道。
本以为大学毕业就能结束异地的关系,没想到雷铭出了国,这下两人间的距离可就横跨了两个大洲。很多次想给雷铭发消息,但一想到他在睡觉,怕吵到他,只好忍住不发。只有周末在家时才能视频,给他看自己做的午饭,弹最近练的曲子。
杨子夏觉得雷铭几乎没有怎么变过,一直都是那样,沉稳又沉默,冷不丁冒出的几句话又会令人捧腹大笑。他一直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着。这样的人会发出强大的自信,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安全感。但在内心深处,杨子夏总担心有一天雷铭会离自己远去。他一直在压抑这个想法。不会成真的,他如此安慰自己,我们可是从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啊。
***
机舱内的顶灯缓缓地亮起,将沉睡的乘客从梦中唤醒。
雷铭摘掉眼罩,眨了眨朦胧的眼睛,视力缓慢地回弹。电视里显示飞机此时正在内蒙古的上空,高度已开始下降。
他一时还没有完全苏醒,其他乘客也是。空姐从走廊中快步经过,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他把滑落下去的耳机线缠在MP3上,它早已因电源耗尽而自动关闭了。
靠窗位置的乘客将遮光板抬起一角,窗外此时是黑夜。雷铭看了一眼手机,微信收到了数个小时前的消息。
<子夏
子夏:我到机场啦。
子夏:你到时候应该是从二楼这里出来吧。
子夏:[图片]
子夏:一会见。
1957:好。
雷铭发出的消息气泡左侧,光圈旋转不止,最终变成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您的消息未发出,是否重新发送?
飞机正在下降,传来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他把手机放回前排座椅口袋,脑袋因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的,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觉。
“我们的飞机已经开始下降,”机内广播响了起来,“预计将在41分钟后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当前时间为:北京时间0点11分;北京地面温度为:零下12摄氏度。感谢您在这段旅程中给予我们的理解和支持。现在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打开遮光板……”
窗外一片黑暗,只有机翼的尾灯闪烁着光点。飞机又一次下降,雷铭向后贴靠在椅背上。那种难受的感觉又来了。他的身体想睡觉,可外界的环境又让他没法陷入完全的睡眠,简直就像一场睡眠剥夺的酷刑。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接受苏醒的信号,即使闭上眼睛,也能越来越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动静。他抹了把脸,坐这种国际航班是他生平最糟糕的旅行体验。
好在行程很快就要结束。在一次次的下降和空乘人员反复确认乘客系紧安全带之后,舷窗外终于出现了城市的光脉。飞机在夜空中盘旋着,伴随着倾斜的角度,窗外的夜景也越来越清晰,以至于能看见信号灯指引的降落跑道。雷铭张开嘴巴,让耳朵内外的气压平衡。引擎的声响陡然增大,让他真切地感受到飞机正在降落的事实。
终于,飞机降至了与跑道平行的高度。窗外的一切光影在飞速后退。机翼保持着稳定的平衡,可以想像握住驾驶杆的那双手也一定是稳如磐石的。起落架缓缓打开,轮胎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传递的震动让客舱内的所有乘客微微晃动了一下。剧烈的摩擦声似乎在奔向一个极值,但在到达巅峰之前,飞机的速度开始放缓,意味着飞机已经进入了平稳的滑行阶段。所有乘客都松了口气。
一声叮响后,客舱内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广播仍在继续。“飞机仍处于滑行阶段,请您不要解开安全带……”
雷铭望着窗外。航站楼前停满了大型客机,机身上印有各大国际航司的标志。飞机一个接一个地从跑道上起飞,或者降落。在黑夜中,每一个闪烁的光点都代表着一段旅程的开始,或者结束。
飞机缓慢地向登机桥的位置滑去,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接近灯火通明的航站楼。
**
信号从走下飞机的那一刻开始变强,从一格爬升至满格。
跟随人流通过漫长的中转通道。巨大的玻璃窗外,红眼航班伴随呼啸声起飞。坐久而麻木的双腿缓缓恢复了知觉,脚踩地面令人感到踏实,只是疲惫感挥之不去。
雷铭给父母报了平安后,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手机号。五年来,这个号码从未变过。
“嘟”音响了两下后就停了,那头传来杨子夏的声音,比视频通话时听到的更干净清晰。
“你到了?”杨子夏问。
“到了,刚下飞机。”
“不急啊,你去上个厕所什么的,等行李还要好久呢。”
“我怕你着急。”
“不会。都等了一晚上了,还差这几分钟?”
“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国际航班的出口这里,好多等着接机的人呢,你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