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架势,我心有不安,出言问道:“你……是要走了?”
昭华微顿:“不走,难道留在这里见你寻欢作乐,风流快活?”
“我何时……”寻欢作乐、风流快活过?
我瞪着眼,真觉百口莫辩,又见昭华已然是半步迈下玉阶,忙扯住他衣袖:“且慢。”
仔细斟酌语句:“一峰寒岫民殷财阜,吃穿度用皆为上等,断不会比在琳琅天阙要差。你假若不愿见我,我便拨出红蓼渡予你。想要清净或是热闹,皆遂你愿。昭华,你不妨再考虑下。”
他语气淡淡:“考虑什么?”
“考虑……留在一峰寒岫。”
昭华默然,手肘微抬,似要将袖子抽回。
见状,我也顾不得颜面,失声道:“考虑留在我身边!”
空气陷入死寂。
半晌,昭华问:“以什么名分?”
我怔然反问:“你想要什么名分?”
“东极咸Yin族训有言,族民向天向地向万物,独不向人。是以,我不可轻易停留。”昭华道,“除非那人亲口告诉我,他对我动了心。”
我沉yin许久,抢在昭华耐心告罄前,试探起他的底线:“可否再给那人些时间?”
“自然。”出乎我意料,昭华应得万分干脆。他转过身,板着张俏脸,若无其事地横坐回我腿上,续道,“但需约法三章。”
“譬如?”
“譬如——”昭华凤目一掀,眸光清清泠泠,直望向我眼底,“你以后只许看着我。”
这恐怕有些困难。
我迟疑道:“总不能常备条蒙眼布,见旁妖时戴起,见你时取下。况且平日上朝,我光听声音,也辨不出是何妖进谏。”
昭华轻咳:“那便换一章。”
我又问:“譬如?”
“今日起,你心里只许念着我。”昭华伸出食指,抵在我下唇,语气渐寒,“过往荒唐……我既往不咎。但再让我瞧见你与那些男宠纠缠不休,我断不会轻易饶过。”
鼻尖萦着幽冷梅香,又隐约有醋海翻波。
“好。”我心头微悸,忍不住轻啄那截如玉指节,“到时我任你处置,想怎么罚都行。”
大抵是冒犯过头,昭华蓦然抽回手,恼得眼尾羞红,愣是半天没“你”出个下文。
“是我逾矩。”我认错态度良好,“既是约法三章,还余下两章,你待如何?”
昭华避开我目光,如云墨发游曳着披散满肩,秀致侧脸隐于发间,神色莫测:“改日再议。”
此后不必再做梁上君子的偷摸行径,我自是妖颜大悦。想到平日各地上供的金银珠宝、神兵利器,我留着无用,为讨昭华欢心,便一个劲地往红蓼渡里送。
可惜这些物事昭华早已司空见惯,每次都原封不动地退还给我,有时还会莫名生起气,蹙眉质问我是不是拿对付其余男宠的路数来对付他?
我有口难辩,实在没辙,只得撇下面子去讨教明燎。
明燎还因那日的事在与我置气,损我说这哪是讨了个情郎,分明是请了尊大佛供在妖界。再这么娇惯下去,昭华迟早得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届时妖王颜面何存?
我不以为意。
妖王后宫本该群芳争艳,而今我独宠一人,是专情又非滥情,理应得众妖交口称赞,这有何可颜面扫地之处?
明燎直翻白眼,终是拗不过我,指点我送礼不在贵重,而在乎于心意,需得顺着昭华喜好下手。
昭华的喜好?我犯起愁。他的前尘过往,我实在是知之甚少。至于仅有的那几件,也都是从伏泠娘娘口中得知。
伏泠娘娘……
我真想不到,琼琯天之别,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眼。
早知如此,当时真该与她好生告别。
我缓缓阖目,仿若还能瞧见那个衣衫若雪,眉眼温柔的女子。她提灯叫住我,凤目映着暖融碎光。
——你应当不知晓罢?其实吾儿喜穿红衣。吾那时就想,这孩子,真是与吾当年一模一样。
红衣……
我醍醐灌顶,吩咐手下赶至灞陵春岸,为我请来其中最善裁衣的雀娘,不分昼夜地赶制红衣。用的是最华贵的面料、最繁复的针线,再缀以西极流火珠十二颗,聊表拳拳心意。
我亲携此物踏入红蓼渡。
昭华瞧见这身绚丽红衣,神色总算有所起伏,手心摩挲过绸缎,轻声道:“你怎会知晓?”
我怕揭他伤口,忙转开话题:“喜欢吗?”
昭华缓而攥紧袍角,指节隐泛青白,却又很快松开:“你不是说红衣艳俗,不比白衣风采卓绝?”
“怎么会?”我放柔语气,“你那时问我红衣好不好看,我心里便想,都说大红艳俗,偏你穿着就格外不同。我刻意……刻意贬低,只是怕被你引诱,有所动摇。”
昭华抬眼:“当真?”
我笑着颔首:“昭华,你不必因迁就我而委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