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下来了,不然这船要沉的!嗯,你且取我酒来,”
少女倒是半点也不担心,看了眼身边的白衣青年,高兴地扬手道,“这郎君身手不凡,有他护着,想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宗长殊失笑:“我与殿下萍水相逢,殿下怎么断定我是好人?”
“——直觉。”
青年身量高,先姚盼一步接住酒壶,力度沉稳,又递到她的手中。
姚盼见他一只手生得清瘦好看,骨节分明,心情大好。
捧着酒,席地而坐,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眯眯地说:“满船清梦压星河,郎君好雅兴。”
宗长殊默了默,也在她的对面坐下。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姚盼自来熟地拿过杯子,也不管是不是别人喝过的,倒满了放到唇边:“郎君救我,就是我的恩人。你不要客气,但问无妨。”
他见她的唇瓣贴上杯盏,指尖一颤。却若无其事地问,“为何要救那乐伎?”
姚盼沉yin了一会儿,笑道:“我只是觉得,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该被作践的。她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他听完,摇了摇头,“天下苦者多矣,你救得完么?何况,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她细细打量他。
突然倾身:“你这人怎么那么多大道理,颇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后仰,睫毛颤动:“谁?”
她想了想,“你知道宗长殊吧?京中有名的才俊,陛下钦点的太女太傅。——但我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因为那人成天躲在屏风后面,舍不得见人哩。”
“兴许生得很丑,满脸麻子,貌如夜叉——要么,就是像只大王八。”
宗长殊的语气尤其平静。
砰的一声,少女一拍桌子,瞪了过来,凶巴巴地说:“谁让你这么说他了?那是我先生!”
宗长殊一怔,又听她说:
“我的人,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旁人是绝不可诋毁半句的。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嗝——跟你打一架了!”
宗长殊皱了皱眉。
他举起手,在她面前轻轻一晃。见她眨了眨眼,却毫无反应。
这是,醉了?
她用手撑着腮帮,点着酒壶,嘟嘟囔囔地说,“他今天还骂我,让我滚。他本就从来都不夸我一句,我都做得那么好了,每天认真完成课业,他教我的那些也有好好地记着嘛。不夸我就算了,他还无缘无故——噢也不是无缘无故,我觉得,他大约——是看见我夹在书里那纸春宫了。嘿嘿,那可是典藏版,我就知道,宗长殊那个正经人最受不了这种,气都要气死。”
她哈哈笑了几声,像是“捉弄正经人”这种事极为有趣一般。
忽然两手捧脸,认真看着对面的人。
“对了恩人,你想不想看?”
“不想!”
第44章 先生被撩
宗长殊几乎是立刻回嘴。
对上少女亮晶晶的一双眼,才知道被她耍了,宗长殊的脸一片烧红,忍不住低斥:“再乱说便给我下去。”
“恩人好凶呀,”
姚盼缩了缩脖子,“梨梨好害怕。”
看她这委屈劲儿,宗长殊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凶。
姚盼正摇摇晃晃地起身,小舟突然一晃,她柔软的身躯,往前一扑,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手臂接触到的一瞬间,就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宗长殊惊弓之鸟一般,猛地往一边弹开,姚盼好不容易站稳,被他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额头,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轻轻一嗅。鼻尖微动,小仓鼠一般。
“哇,什么这么香啊。好像是薄荷的香气,一般用这种香气的——”
她双目放光,定定看着白衣人:
“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那眼神,特别像是要把他扒光了瞧瞧,让宗长殊有种捂紧衣服的冲动。
她果然冲他闪电般伸出手来,要去揭他脸上的幕离。宗长殊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跟她过了几招,轻松化去了她的攻势。容貌还是隐匿在雪纱之下,纹丝不露。
她目光中的兴味更浓,借着过招,若有似无地抚过他的手腕。
紧实,滑腻,年纪应该不大。
他还没有意识到被她调戏了,脚步如同鼓点一般,退避出狭窄的船舱,而她紧迫追来,伸手一捞,眼看就要捞上那如水般的雪白轻纱
他却像只滑手的鱼儿一般,没了踪影。
江水澄澈空明,散落满天星子,犹如浩瀚星河一般。
他脚尖一点,白衣胜雪,立在翘起的舟首之上。
月华淡淡倾洒,身姿翩然若仙。
她眼里映着那片白影,气喘吁吁,扶着腰说,“行,我武功不如你,我认输。”
“嗯,”
宗长殊点了点头,严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