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阳的面色惨白一片。
什么宅心仁厚!
什么温文尔雅!
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宗愿、这个宗家最年轻的家主宗长殊,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丽阳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身心,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出身皇室,又掌管后宅,什么Yin谋诡计、丑恶人心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冷酷极端,残忍到令人发指之徒!
简直……不像一个人!
她与墨染熟识多年,也算半个知交好友对他的死自然不是无动于衷。
方才青年的话语,却立刻让墨染的面孔——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遍布恐惧的扭曲的脸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剁碎,却因为巨大的疼痛,而发不出半点声音。
丽阳光是想一想,便头皮发麻,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到底是怎样的恨和疯狂,才驱使着他做出那种事?!
丽阳只觉眼前站着的,不是栉风沐雨的圣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宗长殊的目光,始终平静,像一池幽深的湖水。
丽阳却觉得,那里面藏了一柄利刃,他正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思考怎样将她砍成一段一段……
这样想着,关节处似乎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丽阳的脸色有些扭曲。
“你……你……”
她气喘不止,依靠士兵的搀扶才能维持身形。
那几年,她便听说定安帝在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自没有根基的家族,将作为太女殿下未来的后盾。
定安帝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了一个,宗氏子。
她的皇兄……
不知该说是眼光毒辣、还是
看走眼了!
她压下声线里的颤抖,唇角勾起,十分僵硬:“陛下原本只想要一只温顺的狗,却定想不到,竟是养了一只恶犬。披着圣人的皮囊,把世上的人全都蒙骗了,”
她的牙齿不断颤抖,句不成句,“你就不怕,本宫将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公之于众?!”
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仰头看着月色,下颌线条分明,清绝凌厉。
杏花簌簌,落了满肩。
“随便你。”
月光投下,映着他寡淡的面色,“宗愿既然敢做那些事,自然鬼神不惧。世人的非议,又有什么可怕。”
“就算,传到了太女殿下的耳朵里,”他竟然笑了一下,眉宇间有点天真的孩子气,“她定然是不信的。”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他将墨染杀死,那个时候的墨染,确确实实是一具尸体了啊。
至于后面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她的太傅一时失去了理智。
这下,可不止丽阳一个人惊惧不已,躲在暗处偷听的姚盼,更是捂着嘴,滑坐在了地上,腿软得站不住了。
前世,她也是面对死人不眨眼的,看着断头血溅也不动容。可到底亲力亲为这种事,没有做过。
原来,他也在她面前演戏了,如果不是她今日恰巧听见,不是他自己亲口承认,姚盼根本就不会相信,宗长殊会在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将其剁碎……
她的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竟是从来没有看清过!
姚盼心跳激烈,他所说的话,无不印证着他对前世的她的感情。而江寒练透露的,他肯为了保护年幼的她,而豁出性命,定然也是因为前世吧……
这可真是……
“我对公主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吓唬公主。”
宗长殊的表情认真。
“我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他说完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可是看到丽阳的脸色,姚盼便知道,这种威胁已经足够了。
她总算能够明白,他之前说的“殿下高于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无视了王法、宗教、世俗眼光、教条lun常……甚至,生命。
第35章 先生落网
宗长殊对她的感情竟是如此深重,姚盼还在怔愣之中,缓不过神来。
前世,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哪怕是透露半分,每每见到她不是眉头紧锁,就是满满的严肃不耐。
虽然,这人对旁人也是疏离淡漠,可对她的那种抵触,似乎更甚,让姚盼以为他对自己厌恶至极。
当年姚盼登基后,忌惮他手握兵权,在设计夺取了他手中的权利之后,便一纸圣旨,将宗长殊废为庶民,驱逐出京。
她记得那时她临宗府,想看看这不可一世的摄政王是如何狼狈落魄的,却大失所望。
宗长殊的面色十分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接过圣旨,缓慢地脱去麒麟袍服,摘下象征一品大臣的梅花冠。
素衣披发,捧着圣旨看了许久,默默无言。
眸中仍是清冷一片,覆满寒霜。